郑栖侧过脸。
“黄豆也一起买,喝之前要泡几个小时,豆浆打好了记得过滤……”
余旸讲个不停,郑栖终于说一句:“真的不要了。”
“你在家每天都要喝豆浆的!”余旸也拧着眉毛。
‘滴滴——’身后传来催促声,郑栖踩下油门驱车向前。
不知道大清早俩人是不是吃了炸药包,没说几句又开始意见不合,郑栖不想带那么多东西,余旸非要让他带,郑栖说:“干脆你也去得了。”
余旸一听这话就心梗:“我明天还要上班!我去不了——”说完,他眼睛都泛红了。
郑栖移开视线,没再说什么。
豆浆机买没买他不知道,反正余旸心情不太好,在晨间养生播报电台的烘托下,有点难为情地憋住情绪,还气鼓鼓地说:“你要记得跟我视频通话。”
“——好。”
“我还喜欢听语音。”
文字冷冰冰的,一点温度都没有。
“知道了。”
车子驶入高铁站附近开始减速,下了车,余旸慢了半拍,还往旁边站了点,好让郑爸郑妈能跟儿子好好说话。
车站人来人往,姜敏伸手拥抱郑栖,眼睛晃着情绪,在他耳畔低声嘱咐了什么,又面带笑容,捏了捏他的耳垂。
郑爸揽住妻儿,他倒是很看得开,觉得孩子大了就该有自己的生活。
到最后只剩余旸没有拥抱郑栖,反倒躲在自己爸爸妈妈身后,从人缝悄悄打量郑栖。
郑栖将车票收好,看着余旸。
余旸躲得更厉害了,趴在余海滨肩头,只露出两只微红chaoshi的眼睛。
“旸旸,快去呀——”周蓉笑着拍拍他的后背。
余旸站着不动,很固执地看着郑栖,觉得只要不跟郑栖拥抱,就不会跟他说再见一样。
郑栖朝他走过来,余爸要让开一些,余旸拽住爸爸的衣袖,最后还是架不住余海滨态度笃定:“是郑栖呢,旸旸。”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盛暑的太阳升起来,照在身上有点烫,余旸望着郑栖,他今天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还是爱穿黑T恤,手臂结实有力,手腕戴一块潜水表,更多时候喜欢把手抄口袋里,如果风大,他通常不站直,微微弓着背脊,低着头,逆风往前走。
“余旸。”
郑栖喊他。
余旸的视线停在郑栖心口,不自觉拽紧自己的挎包。
很快,他看见郑栖走近了些,两个人鞋子相抵,视线有轻微的晃动,他看见那只潜水表终于离开郑栖口袋边缘,郑栖的手停在半空中,朝自己微微张开双臂,“余旸?”
“……”一股酸涩涌上心头,余旸喉咙一紧,说不出话来。
下一秒,郑栖的手臂抱围过来,将他牢牢地抱在怀里。
余旸觉得好热、好难受,说不清哪里不舒服,肯定是太阳晒在身上疼,否则为什么呼吸不过来。
而郑栖身上比太阳还要烫,他哽咽着,也抗拒,但郑栖抱得很紧,他几乎动弹不得。
试着去回抱郑栖,摸到他坚实的臂膀,还闻见他身上熟悉的味道,泪水不争气地涌上来,视线晃得看不清郑栖的脸。
“再见……”余旸忍住泪水,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他很认真地说:“再见,郑栖。”
郑栖收紧手臂,气息沉下来。
余旸难过得说不出话来,吸了吸鼻子,伏在郑栖肩头。
过了一会儿,察觉到郑栖要松手,余旸先是皱眉,抱紧他:“不行,你还没有跟我说‘再见’。”
广播传来车次讯息,安检通道人满为患,郑栖得进站了,再晚一点说不定都要赶不上动车了,余旸很着急,声音颤抖,“郑栖,你还没有跟我说‘再见’,要说‘再见’的……”
郑栖松开手,站直身体,看见余旸微红的眼睛——有种泪意决堤前的脆弱,但竭力收住泪水,眼眶紧绷,又是那么固执而坚强,他的心继续往下沉,沉到哪里他不知道,他只想做一件事——偏头,呼吸靠近余旸,在他鬓角留下一个很轻的吻,“不说‘再见’,”他顿了顿,“我们还会‘再见’的。”
泪水顿时夺眶而出,余旸擦了擦眼角,表情却很宁静,还在努力地笑。
郑栖不敢看他的眼睛,怕多看一眼就走不了,他轻轻移开视线,敛住目光,用拇指擦拭余旸脸上的泪珠,拍着余旸的后背。
怀里有轻微的抽泣声,浅到几乎听不见,郑栖一直等余旸不哭了才松开手,“照顾好自己,”他抬起眼眸,没有悲伤,更多的是责任与托付:“照顾好爸妈——”“嗯!”余旸吸了吸鼻子,很安静地点头。
郑栖往后退,朝父母挥了挥手,视线最终定在余旸身上,他伸出手臂,朝余旸比了个拍照的手势,余旸似乎不怎么开心,郑栖的手在空中打转,示意余旸笑一笑,很快,郑栖嘴角带着弧度,收回手臂,像真的在拍照,‘咔哒’一下拍好,两只手最后停在心脏的位置,还拍拍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