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换气扇的每步都异常艰难,男孩面色卡白,连头都不敢回,很快,他单手扶住马桶边缘,费尽千辛万苦才将腿从粘黏ye体中拔出,眼看要踩上马桶盖,谁知马桶盖遍布蜘蛛丝般的裂痕,盖子左右晃动不止,男孩小心翼翼地踩上去,另一只手拎着凳子。
‘哐’一声,马桶盖从中间落空,水流随即‘哗啦啦’直响——别看!别看!
男孩费力攀住换气扇窗口,再晚一点这道换气口都要被ye体封死。
郑栖碰了碰余旸,可能是动作很轻,只碰到他的睡衣,他就缓慢地伸出手。
余旸还在专心看,男孩抬腿,抬不动,下意识低头去看——是手,数十只手从马桶里生长出来。
“啊!啊!啊——”有手抓住他了,余旸尖叫,在被子乱踢一通,吓得魂飞魄散。
郑栖很震惊,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
半晌,余旸回过神来,胡乱拔下耳机,眼看要朝罪魁祸首发火,瞧见郑栖那张无辜的脸庞,还轻轻举起双手,检查手心手背,示意‘我什么事都没干’,余旸顿时发不出火来。
但刚刚被郑栖这么一弄,余旸不想看电影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啊?怎么诸事不顺,泡个脚不能消停,看个电影还要‘真实体验’一把,简直吓得要死。
“关灯吧。”
余旸把自己闷在被子。
郑栖躺着没动,问:“你刚刚在看什么?”
余旸扒开被子,露出一双明亮又略带愤然的眼睛,“看电影。”
“恐怖片吗,”余旸刚才戴了耳机,郑栖听不见外放声响,手机屏幕比较小,他没凑近看,但从余旸刚刚的反应来看,多半在看恐怖电影。
余旸不想说话。
郑栖说:“抱歉,我刚刚不知道你在看恐怖片。”
余旸的眉眼勉强舒展,但他仍旧裹紧被子,只把脑袋露在外面,这么近距离看着郑栖,他像有些不认识郑栖似的,就好像中学时久看一个熟悉的汉字,到最后自己突然觉得汉字笔画很陌生。
是不是跟谁结婚都一样?婚姻是爱情粉碎机,哪怕这种爱情是余旸一个的舞台剧。
每当余旸这么出神,郑栖就觉得很有意思,不知道余旸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卧室很安静,甚至能听见父母在楼下说话的声音,他们好像也要休息了。
台灯没关,暖黄色,余旸睡觉怕光,安置家具的时候,他强烈拒绝在自己旁边的床头柜上放台灯,说影响睡眠。
现在只有郑栖那边亮着灯,照得郑栖的侧脸微微发亮。
看着郑栖,余旸的目光柔和下来,他侧脸很好看,英朗、轮廓分明,能描绘眉骨的痕迹,他不说话的时候,眼眸里有种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的故事感——但他又带一点漠然,淡淡的无所谓,和谁懂不懂都没关系的无畏。
原来不是郑栖变得陌生,是生活太匆忙,匆忙到都没有真正意识到自己已经结婚。
察觉到余旸在看他,郑栖侧过脸:“在想什么?”
余旸回过神来,笑了笑,说:“没什么。”
就是觉得眼前的一切都不够真实,即使这样近距离看着郑栖,依然能感受到某种生疏感,双方都在竭力化解的生疏感。
郑栖轻轻地笑了,枕着手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空气里氤氲着淡淡的香气,仔细闻,像是西柚,又混着淡淡的木ru果,还有一些说不上来的味道,追其源头,好像是从被子里散出来的。
余旸大概是觉得刚刚把自己裹得太紧,将手拿出来,衣袖褪到手肘处。
是了,是余旸身上的味道,闻起来很舒服,郑栖轻轻收回视线。
以前追他的人不少,但没有一个像余旸这样的,如果不是悄悄看了余旸的收藏目录,他都不知道余旸这么喜欢他。
心里冉起小小的自信,又有些得意,被爱时有恃无恐的特权感。
良久,郑栖说:“要不试试。”
“什么?”余旸眨了眨眼。
“恋爱,”郑栖看着余旸的眼睛,“总觉得没感情会很奇怪。”
余旸的心跳不自觉加快,问:“郑栖,我们真的结婚了吗。”
他没有喊老公,是喊他的名字。
郑栖‘嗯’了一声,还朝墙壁上的结婚照指了指。
心安又踏实的感觉重新出现,余旸朝郑栖凑近一些,想了想才问:“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恋人。”
这句话让郑栖有些意外,原来余旸心如明镜,没有主动、大胆、热烈示爱,是因为有很多不确定,但余旸会很心细地帮他整理衣裤,爱护他曾经收藏的头盔,那种感觉就像触碰棉花糖,很软,云朵一样的形状,轻轻触碰,能碰到糖丝,也不黏手,因为糖丝本来就足够蓬松。
郑栖仔细想了想,好半晌才说:“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以前经历过几段感情,论感情深浅,好像也没多深,觉得有趣就在一起,不合适就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