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昏暗,只打开了最顶上的大灯,老管事见明阙如此做派,下意识唠叨起来:“少主,跟您说了多少回,床上太暗,在那儿看书容易坏眼睛。”他四下忙活找小灯的开关,屋里亮堂起来以后,又来催明阙吃饭。
先前看不清楚,灯一亮起来,老管事立刻心疼上了。“哎哟!”他看见明阙脸颊上一块硬币大小的淤青,声音都发颤,“怎么伤这么重啊!底下人真是没分寸,家主也是,在旁边坐着也不管管,万一破相了可怎么好!少主还没娶媳妇呢……”
明阙本来还能心平气和地看书,老人家在身旁说个没完,脑袋和身上一块疼起来。他好歹也是明家的少主,下人不敢对他下狠手,反而被明少爷抄起实木椅子结结实实打趴了好几个人。明少爷好好出了通气,才丢开手中早已解体的椅子腿,被十来个下人毕恭毕敬、如临大敌地请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身上的东西全都被收走,脖子上装饰性的项链都没放过。房间里收拾得更是缜密,智能家居助手都搬出去了,不给他留与外联系的机会。明阙百无聊赖,只能摸索出来一本书,消遣一下时间。
“他算个什么家主,会出气的传话筒还差不多。”明阙说道。
老管事正色道:“少主,您怎么能这么说!”老人为明家活了一辈子,完全听不得这样大逆不道的言论,就算对上不敬的是家主的儿子,也要苦口婆心地好好劝导:“家主敦厚慈和,博采众议是为了明家的长远,陈家属族那么多,明家能在其中排得上头一号,家主承担的压力有多重,一般人哪想得到呢?少主您是家主的儿子,要更多体谅家主才是。”
明阙冷笑不言。明家家主这个炽手可热的位置,按道理根本轮不上他温吞怯懦的父亲,明家当年之所以选择他,其实是做好了把他这一支血脉当成弃子的打算。越是古老的家族,越懂得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筐里的道理,当年十五岁的陈寰宇回国后,明家便密切注视着他。大少爷陈清和身边不缺忠心能干的属族,锦上添花哪比得上雪中送炭?然而二少爷毕竟年幼,陈家权柄能否变化还未可知,如果陈寰宇被大哥轻而易举地压制,和他亲近的人必然受到牵连。
于是明家想了个折中的法子,由一支族人接触二少爷,即便最后大少爷降怒,把他们献出去任大少爷处置就行,倘若二少爷因此大有作为,明家稳坐从龙之功,地位愈加稳固。所有人都在称颂明阙父亲的远见,当年力排众议,执意站在陈寰宇那边,然而明阙却知道,从头到尾,都是族老们谋划的一局而已。
明阙不愿和这位为明家忠心耿耿奉献一生的老人争论,便一掀衣服,懒洋洋地说道:“痛死我了,黄伯,给我上药吧。”
看到他肚皮上一块青紫的痕迹,老管事黄伯顿时顾不上其他的,把药酒药粉全找出来,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给他处理伤口。
“不长眼的,对少主也不留心,给您伤成这样!我得好好训斥他们。”黄伯一边擦药,一边絮絮叨叨。明阙耐着性子忍了一会儿,三分钟后还是没忍住翻了脸,叫他把东西留下,人可以走了。
他把黄伯送出门外,脸上漫不经心的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面Yin鸷。他从黄伯送来的菜盘里捡了块时鲜水果吃着,冷淡地端详那个装着药粉的玻璃瓶子。明阙咬着苹果块,随手脱下外套把瓶身包裹几层,随后将它摔碎在地上。
深色的玻璃药瓶随着一声轻微的闷响碎成几块,在药粉和玻璃渣中间,用黑色薄膜Jing心包着一小块东西,轮廓上微微透着一点绿色的光。黄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小小的药瓶里面还暗藏机锋。
那是一枚开启着的微型通讯器。
明阙捡起来扣在耳上,很快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少主,已经准备好了。”
“盯紧那帮老头儿,”明阙把水果切块吃出来饮血食rou的气势,“他们要有动作了。”
“是。”通讯器对面的人恭敬道,“陈先生那边的人手是否需要调过来?”
“撤一半……”明阙微微眯起眼睛,电光石火间改了主意,“不,不用动。”
陈魏,他把这个普普通通的名字翻来覆去的念,陈魏远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无辜可欺,他跟明家之间,一定还有别的联系。
陈魏次日果然病了。
他的房间内药物用品齐全,起床后就给自己测了体温,果不其然有些低烧。洗漱时候他对着镜子,发现自己眼底有些发青,被水打shi的额发乱糟糟贴在脸颊上,看起来格外狼狈。
想退休。
庄园管家对着镜子里憔悴的自己默默地想着。他只分神了一小会儿,没有多余的时间留给他发呆,进入白日的庄园像一座Jing密的机器,每个人都要恪守其责,为服侍主人尽心尽力。陈魏就着冷水又吃了一顿退烧药和消炎药,扣好外套正要出门前,眼神余光瞥到了一盒码放整齐的白手套,他眼角抽搐,视若不见地关上门离开。
就算要被二爷惩罚,他也不想再戴这个东西了。
等在二爷卧室门前的时候,陈魏心中不详的预感更加强烈。他看了眼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