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家老宅颇有些历史感,偶尔还会被借出去拍古装片,八进八出的大宅院,不算服侍的,光姓明的人就有百人之多。七八点这会儿在用晚餐,正是热闹的时候。明阙没让门房通传,一路走过青砖黛瓦的街面,径直往主屋过去。
少主的车开进明家二百米的时候管事的就收到了消息,笑盈盈地上去迎接:“少主,您回来啦?家主和族老们都在用餐呢,给您添双筷子?”
老管事在明家服侍了几十年,无妻无子,看明阙如同自己的孩子一般亲切。“要知道您来,就叫老爷等等您,晚会儿再吃。”
“都在里面吗?”明阙问。
老管事回答:“是,今天是Yin历初一,除了几位国外旅游没回来的,族老们都在。”
“我同他们有些话说,”明阙吩咐,“进去以后不许下人接近。”
自家少主一贯谁的账都不买,做事也随心所欲,老管事早就习惯了,他做家主的父亲性格温吞,对独子宠上天,旁人也不敢代他管教。老管事并不觉得诧异,明阙做二爷近侍之后回家就少了,每次回来必然是拿捏了谁的错处,要找麻烦。他恭敬地答应着,等明阙离开马上发消息给家主,要他心里有个准备。
饭菜香气顺着梨木栏隔飘来,一副欢声笑语,其乐融融的场面。明阙没有惊动坐在外面的小辈们,无声走进里间。
圆桌边上坐了十余个人,周身气度都带着的常年身居高位的从容。他们已经收到明阙过来的消息,因此显得并不意外。明家家主心宽体胖,是个笑呵呵的中年男人,他两鬓斑白,面色红润,关切地看着明阙:“小阙啊,工作再忙也要注意身体,我看你又瘦了好多。”
族老们再怎么对专横独断的明阙心存不满,此刻家宴上也要对少主抱有敬意,你一言我一语地和他寒暄。
明阙没有理会这些虚情假意的关怀,他眼神里带着点讥讽笑意,缓慢而冰凉地环视过屋里的这些人们,浑不在意似的,说出来一句话。
“我杀了陈魏。”
众人相互对视,不明白他要作什么妖,明公又被选作代表,颤巍巍地发问:“小阙,你在开玩笑?”
明阙随手拉来一张椅子,坐下抬起手腕,漫不经心地看了眼时间:“二爷有些生气,毕竟寿诞之前见血不吉,所以不许下人议论,尽管如此……现在是七点四十九,顶多再过半个小时,消息应该就会从庄园里传出去了。”
“你疯了?”有些人按捺不住,喝问道,“你想害了明家!?”
“怎么说是害呢,”明阙冷淡地看着他,“庄园管家职位空出来,多少家族都眼馋盯着,我赶着过来也是找各位叔伯商议,举荐族里的年轻人。”
“你难道不知道他的身份?你怎么敢朝他动手!”有人拍桌起身,翻倒的酒杯滚落在地上,在他的责问中摔成了碎片。
“三伯,陈魏不就是从前大少爷的私生子吗?当年明家念着大少爷的恩情保他一条命,谁知他近些年行事越来越不加收敛,甚至以他身世秘密要挟明家做事。我为了家族着想,”明阙好整以暇地解释,“难道不该杀了他?”
“他到底是陈家大少爷的孩子,你怎么能做此背主叛宗的事?”三伯怒道。
“明阙,你就算是少主,也不能擅自做出这样的事!你当我们是死了不成,你当明家是你一个人的?”另一名族老附和道。
明阙闻言反而笑了,“背主叛宗——当年把大少爷赶下去的是二少爷,现在掌权当家的也是二少爷,我杀了一个兴风作浪的余孽,既是免除明家后顾之忧,又为二爷尽忠,各位族老为什么如此反对?”
“难道说,咱们效忠的人,还不一样吗?”明阙笑着说。
群情激奋的众人哑然无声。
“小阙,话不能乱讲。”明公缓缓说道。
“叔公,我的问题问出来了,还没有人回答,”明阙打断他的话,他在众人或猜疑或愤恨的目光中坐在安稳,“我们效忠的人,究竟是不是一样的。”
“你一个小辈如此逾越,反了天了!”三伯喝道。
明阙看着他,从语气到表情满是讥讽,“三伯,比别人早投胎几年不算本事,我是明家的少主,按照从前的规矩,三伯你这样的庶子旁支见了我得跪下来请安。”
“你算个什么狗屁少主!一个拿出来哄陈二的玩意儿罢了,你也配这么跟我说话!”三伯被气得头昏目涨,一张胖脸红紫如猪肝,口不择言骂道,“草他妈的臭婊子,挨了Cao就忘记自己姓什么,吃里扒外坏明家的大事!你竟然敢杀了陈魏,你——”
他的话戛然而止,身旁的男人伸手按住他的肩膀,把他还未出口的其他话捂回去。
“明家的大事?”明阙轻声重复着他的话,“原来如此。”
众人被明阙锐利的目光一一扫过去,竟然背出冷汗。
“从前你们告诉我的,是陈魏贼心不死,要挟明家为他做事,现在看来,事实刚好相反啊,”明阙说,“你们念得哪是大少爷的恩情,他的孩子在明家也只当做傀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