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御史台埋首伏案了一天,成煦才得以从厚重的卷宗中得以片刻喘息。正打算回官邸时,瞟到刚刚送上来的一个卷宗,翻看了几页后,陷入沉思。他转头示意侍从齐岳上前,递上卷宗,指着卷宗中提到的一个不起眼的人,说道:“此人是文府旧仆,虽已离府多年,但还是秘密提来审问一番,老规矩,要背着周围的人。”
齐岳心领神会,他知道自己家大人多年来一直秘密收集武平侯一族各种罪证,只要看到一点蛛丝马迹绝不放过,但却从来没拿出来用过。虽不知道看起来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是因为什么结了梁子,但是大人于自己有恩,只要大人想做那自然是用心加上心。
成煦捏了捏眉心,锤了锤腰,低声道:“不急于今日,不早了,回官邸吧。”
换上一身轻便的衣袍,成煦习惯在回官邸的路上绕一小段路去一个小摊子上喝碗菜rou粥。机缘巧合下发现了这个摊子,摊主做的菜rou粥味道似曾相识,总是能勾起他那些关于隐蔽往事的回忆。
渐渐地,成煦习惯回官邸前来这儿喝完粥,坐片刻,算是为数不多能留给自己的空档。
想想修云,想想那些破棚子里的日日夜夜,十余年里把三年中所有点点滴滴都翻过来倒过去回念了无数次,就连那封“勿寻勿念勿再相见”字字扎心的信都看了千次万次。后来成煦也不敢再拿出来看了,不是怕,而是翻出来的次数多了,信纸折痕处已经变薄变脆,经年累月下已经不起折腾了。左右信上的内容和字迹早已烂熟在心,他就将信放入香囊,想修云的时候会摸,遇到棘手事是也会摸,总之常常下意识摸一摸。
今日亦是如此,他嘴角带着浅笑,坐在路边静静地看着路边的行人、摊贩、车马,手上暗暗摩挲着腰间云纹香囊。
“大人,您能买了我吗?”
一个头上插着草小脸儿脏兮兮的小乞丐怯生生地跪在成煦面前,齐岳作势要赶走。
“无妨。” 成煦拦了下来。“为何要卖身为奴?”
小乞丐眨巴着圆圆的眼睛,盯着成煦的靴子小声说:“爹娘死了,我三天没吃饭了,活不下去了……”
“求您买了我吧,我肯定是个好奴隶,什么都能干,过两年等我长大了转手卖出去,您不会亏的。”说罢,小乞丐止不住地磕头,生怕等来的是上位者的拒绝。
成煦看着这双圆圆的眼睛,想起多年前施舍他那碗粥的小女娃,她好像也有这么一双像小鹿一般的眼睛,灵动可爱。成煦拉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抱他坐上了条凳,又把粥挪到他面前,柔声说着:“喝吧。”
“等喝完了,我让这个大哥哥带你去商行,给你一份工,能领工钱了就不会饿肚子了。”
又抬头对齐岳说:“等会带小娃娃去筠记商行,让掌柜安排个能学本领但不要太累的工。”
小乞丐兴奋得握着汤匙的手都在抖,“大人,我不知道该如何谢您?”
成煦会心一笑,摇了摇头,“不用,只要不做奴隶就好。”
明日修云回朝,建安帝特命百官城外相迎,以示恩宠,成煦作为紫衣玉带的朝廷重臣自然在列。
成煦在床榻上辗转反侧,多年不见又期待又忐忑,如今的自己拿什么身份与修云相见;想见他,又不想打扰到他;听说延平侯夫人花容月貌,温婉似水;又听说延平候夫妇伉俪情深……
浑浑噩噩中,再度坠入梦魇。
十年了,成煦演齐敬演了十年,世人说他是靠女人上位,后来有人有说他是谦逊守礼、自持恭谨,即便是在同僚私下聚会中也是正襟危坐,从未现纨绔子弟放荡形骸之态。好与坏都在别人的嘴里。但只有成煦自己知道,骨血里的卑贱是怎么伪装都遮盖不掉的印记,被人识破的恐惧与他如影随形,一但松懈就在夜深人静时寻着缝隙找到他。
又是相似的噩梦,似乎梦中的他又被识破身份,被贬为奴隶,永世不得平籍。
他赤裸着身子,重镣加身,满身鞭痕,每个骨头缝里都渗着锥心的疼痛,但却不得不掰开屁股,撅得高高的,身后的人根本就是把他当成个洞在cao弄,但梦中人却是想着应该快结束了,结束了就能得到一碗粥给阿竹喝,虽然后面被Cao着,心里却是美滋滋的在想着等下跟阿竹一起喝粥。
不对!
好像不太对,没有阿竹了。
阿竹去哪了?
头猛地撞到地上,一阵刺耳的耳鸣划破耳膜。
有人把他狠狠地按在狗食盆里,让他吃狗都不屑看一眼的残羹剩饭。
还有人朝着他淋尿,尿ye浸满了食盆。
好像周围的人都在讥笑他的丑态。
“不是大官儿吗,怎么跟狗吃一盆东西?”
“莫不是狗生的?”
哈哈哈哈
这是有一红袍少年缓缓向他走来,尿ye浸shi了的乱发遮在眼前,看不清来人的面貌,但却莫名的恐惧,不想被看到这副卑贱的样子。
成煦拼了命地想从重镣束缚中挣脱……
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