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抓住了光影的有形物,余殊没有负担地睡了过去。
他做了好长一个梦,梦里他成了一个年仅十一的小孩,抱着刚出生的小鸡要给林放看。
林放在一旁面露胆怯,干干净净的衣服上下摆已经沾染上了乡下的尘土。余殊坏笑着偏要把小鸡放到他手上,看林放又是害怕又是嫌脏,又不想让小鸡受伤的慌张模样。
两人在农庄里帮着村民干活,割草、喂羊、赶鸭子,林放身上总被他弄得脏兮兮的,也不恼,只与余殊对望着傻笑。
好似往后的每一日都能如此快哉随心。
睡梦外,余殊仿佛回到了那时似的,嘴角忍不住上扬发笑。
待他醒来时,已经到了一个陌生房间。
身下床褥柔软,远处素色窗帘垂挂着,床头亮着一盏不刺眼的壁灯。
余殊侧过脸,身旁躺着的林放,正捏着他的手指,冰凉的指尖划过过他掌心的每个纹路。
“醒了?”
林放拨开余殊鬓角碍眼的碎发,指尖划过他面庞时,余殊身子跟着颤了下。
“要吃点东西吗?”
林放侧身倚在床上,身下只垫了个软枕,背后柔软的光打过来,照得他耳畔、侧脸、颈脖都散发出温暖的光。
他看起来寡淡且薄情的唇瓣随着清冷的声音开合,偏勾得余殊心里一阵悸动。
余殊凑过去,不由分说地吻住他。
林放嘴唇很薄,颜色极淡,在润上一层水光后呈现出嫩粉色,连带着他原本白皙的肌肤也透出粉粉的光。
余殊轻柔的吻中带了些决绝与冲动。
像是在贫瘠荒芜的黑暗沙丘上等待得久了,终于看到了黎明的曙光。
他和林放,对彼此而言,都是兵荒马乱、山河倾覆中,光耀般的存在。
余殊双手撑开在林放身侧。
明明是居高临下的角度,眼中却藏着羞涩。
林放喉结滚了滚,抬手环住他,指间摩挲,意味不明地看着他。
余殊读懂了林放的眼神,身子僵了一瞬。
以往这种情况也不是没出现过,大多数时候是各退一步冲个冷水澡,唯一一次例外是上次余家老宅林放帮了他。
余殊对这档子事不是很热衷,况且他一直嫌脏,心里有个槛过不去。
这会儿情况有些不一样了。
他负林放忘前尘在先,胡乱生气疑他在后,是该做些补偿。
况且……
微凉的指尖抚过余殊腰际。
林放一贯清冷的眸中添了点闪烁的火光。
余殊咬了咬嘴唇,没推拒。
他心跳得好快,像是要从嘴里掉出来了。
以往这时候都是林放主导,他难得先发制人一回,不想主动权那么快被林放剥夺走。
他依旧坐着没换姿势,在光影中笑了下,解开领间的第一颗扣子。
床头微弱的灯光混合着迷蒙的月光,将余殊脸颊、颈部、领口的皮肤描摹成近乎透明的月白色,衬得泛着水光的唇更红了些。
林放眸色一沉。
余殊似乎不想那么快将主动权交出,保持着居高临下的姿势望着他,有条不紊地解着上衣扣子。
若不是他手一抖好几下都没解开纽扣,林放险些要被他骗过去。
“紧张了?”
趁着他失误的一瞬,林放抓住余殊手腕。
余殊虽力气大,手腕却比一般成年男性细巧得多。林放轻松环绕住他的手腕,将他朝自己拉近了些。
余殊一时没防备,被他一拽险些要摔倒,栽在林放身上。他慌忙要移开撑在林放胸膛上的手,却先一步被林放制服住了,整个人前倾着身子趴在林放身上,只能以手肘保持两人间的距离。
“你!”
林放拽住他不放,开玩笑道:“是微臣考虑不周,让殿下心急了,叫殿下投怀送抱,实属臣之过。”
低笑的眼眸渐渐深沉下去。
许是看出余殊神色紧张,林放伸手关了床头的灯。
触手可及的光源消失,整个房间短暂的沉寂在一片黑暗中。
唯有窗边隐隐约约的月光,以及起伏交错的呼吸声。
余殊眼尾泛红,白皙的面庞衬着,像是终年不动的雪山上盛开了一朵红莲。
“别咬。”
林放掰过余殊的下巴,勒令他将被咬住的手指放开,“也别忍着。”
修长的五指按在被子上,平整的被套被余殊揪得满是折痕。
休战时,天边已经隐隐有了亮光。
余殊身上黏唧唧的,推开林放想抱住他的手,自个儿缩在被子里偷笑。
被子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露出来的手臂上隐隐现着红痕,他一动,身上就疼的厉害,此刻确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快感。
“过来,让我抱会儿。”
林放直直地看着他,眼中是不加修饰的坦然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