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江鲁宏的是一家没什么名气的本地媒体,主要做美食探店、路况交通、情感疏导之类的节目,这种大新闻,他们平时是赶不上的,单纯过来凑个热闹。同行们围堵万星集团的正门时,他们在万星写字楼附近转悠,无意间发现了停车场西侧一个不起眼的小门,然后好巧不巧地,撞上了刚到公司的江鲁宏。
到手的鸭子可不能飞了,趁着其他媒体尚未反应过来,鹭江本地宝的记者对江鲁宏展开了围追堵截,情急之下还拉拽对方胳膊,成功惹毛了这位看起来就飞扬跋扈的富二代。
为了制造热点新闻,标题自然是怎么震撼怎么来,副总裁那个 “副” 字省略不用,视频也被狡猾地掐了一小半,镜头只对准江鲁宏不耐烦的脸。
江鲁宏知道跳楼机事故的内情,那句 “生死有命,你怪我干什么?” 多半也是指受害女生遭男友蓄意谋杀的事,可采访他的时候,警方的调查结果还没有公布,蒙在鼓里的百姓自然当成是总裁在推卸责任,心寒至极。
万星集团本来在等,等鹭江市公安局公布警情之后引导舆论转向,但有了江鲁宏这句 “生死有命”,形势突然急转直下,更不用说还有竞争对手在煽风点火。
宁织替江忏着急,骂了江鲁宏八百遍蠢货,就这么沉不住气,当什么大公司的总裁?回家吃nai算了。
他走到卧室外面的阳台上,把一张旧藤椅摇得咯吱作响。
着急的不止他一个,鹭江本地宝的新闻刚发出三十分钟,位于半山的汐园就迎来了一位雷厉风行的客人。
管家引路,可她走得比管家还快,粗跟皮鞋哒哒地敲在地板上,像一阵干脆利落的急雨。
“你还有心情练字!看新闻了吗?”
书房的平静被打破,窗边的男人搁下毛笔,含笑望过来:“今天不用带孙女了?”
“我跟你说正事呢!” 江怀琴眉毛一挑,“江鲁宏跟他爹一样蠢,现在搞出这种烂摊子,你还不去收拾?”
“出事的是万星文旅,又不是集团总部。” 江启平丝毫不慌,示意姐姐在沙发上落座,“江忏会处理的。”
看他这么沉着,江怀琴稍微松了口气,但心里还是打鼓:“蝴蝶效应你知不知道?这次危机公关处理不好,整个集团都跟着遭殃。江忏才接手公司半年,不知道国内舆论的厉害,而且这种事情,他又没经验……”
说着说着,江怀琴似乎察觉了什么,虚起眼睛:“你不会是打算把集团交给江忏,然后自己退休吧?”
她脑筋灵活,立刻想到之前他们商量过的增资计划,还有从去年年底江启平就开始筹划的卓广投资公司——这一切都是为了出其不意地稀释万星集团另一位大股东的股权,为日后的权力交接扫清障碍。
“老了,” 江启平笑了笑,微微喟叹,“想休息了。”
“你老?故意挤兑我呢?” 江怀琴白了他一眼,又把话题扯回跳楼机事故上:“多上点心,如果江忏顶不住,你得帮忙……”
她是心软,也是心疼,当初林珍曼去世,江启平颓废得没个人样,江忏在她家里寄养了六七年,姑侄俩感情很好,见不得江忏受挫。
江启平不赞同:“他该独当一面了,你别溺爱他。”
“我溺爱?是你不近人情吧,” 江怀琴幸灾乐祸,“你看他理你吗?”
江启平沉默了,江怀琴捋了捋头发,起身回家:“等事情解决了,让江忏来看看思音,思音整天想舅舅。”
深陷风波的万星集团宛如在渡劫,作为 G 省民营企业的龙头,多年来他们一直低调经营,大部分人只知道奇彩世界,不知道万星和江启平,这回好了,彻底出了名。不仅出了名,还被扒了光。
万星文旅的高管惶恐不安,游乐场本来是集团内营收最稳定的业务,每年年终,他们都能凭借漂亮的成绩单获得一笔丰厚的奖金,谁料顺风顺水的生意做了太久,船底突然破了个洞,猝不及防地要拖着他们共沉沦。
舆论的围剿越来越激烈,万星必须尽快采取措施平息民愤,并且不能再出一丝差错。
几位经理都清楚这一点,在紧急会议上吵来吵去商量对策,直到那位上任不久的新总裁厉声打断了他们。
这次危机发生后,江忏始终表现得很冷静,慌乱是无意义的,除了加剧思维的混沌之外没有任何作用,其实要做的事情很简单,问题只是谁来做罢了。
在口诛笔伐中,万星集团战战兢兢地度过了一个周末。周一早上,鹭江市公安局的官方微博发布了一份警情通报,公告了三天前跳楼机坠落案件的初步调查结果。
警方披露的情况和宁织所知道的一致:受害的张姓女子是一名大四学生,因毕业后打算回老家就业,与男友路某提出分手。路某挽留无果,因爱生恨,趁着周四下雨,溜进奇彩世界破坏了跳楼机的安全措施,随后以最后一次约会为借口把女生骗到游乐园,预备置她于死地。令人后怕的是,因为路某没有卸掉座位和压肩的全部螺丝,一旦他的计算 “不够Jing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