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里面各个地方也靠这条江沟通往来,货船自然不会绝了,还有就是——”张顺笑了笑,音量降低了些:
“有些货船里面......根本不是货,是人,从州外跑进来的,我听他们商量好的价钱,说是一两银子可以带一个人进来,而且保证不会让官府查他们的路引。”
王沐泽一顿:“那除了平乐府......其他地方也有?”
“更多,来平乐府的价钱是最高的,其他地方要的银子还少些。”
“那、那你们有没有在里面看到羌人或者行动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的?”王沐泽不禁着急。
张顺摸不着头脑,疑惑道:“羌人?这倒没有,关羌人什么事?不过偷偷摸摸的倒是常有,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掏得起银子,总有几个偷偷上船的。”
王沐泽一阵无语,但又不能跟他讲清楚,便拧着眉开始交待另一件事:“你不去下面的州了,但江南应该去的吧?我派人跟你走一趟江南,运送我后面这两辆货。”
这里面都是琉璃,运到江南是想在江南开琉璃坊,以此作为据点打探消息,等江南的生意稳定了,再把生意往北推进。
“这......”张顺一阵为难,“这去江南比出渝州还难,我们西南五个州富裕的地方不多,很多地方常年闹饥荒,所以便有不少人往江南跑,前些年圣上出了严令,我们这儿的人跟江南做生意就只能挨着江南边儿上做,不能进去。”
王沐泽:“......这什么狗屁规矩?”
张顺赶紧瞅瞅周边的人,抬手作势要捂他的嘴:“这可不能随便骂,让官老爷听见了得抓你进去。”
“不过,你要真想去江南也不是没有办法,有知府开的路引就行,那宏章书院的读书人进京赶考就是靠知府开的路引去的京城。”
“知府?”王沐泽想了一会儿,道:“他给经商的人开过吗?”
张顺笑了笑:“这倒没有,不仅他没有,以往的每任知府都没有。”
那你说个屁!
知府衙门。
沈文宣等在知府的书房外面,身后的小厮捧着礼盒,不是知府故意刁难不让沈文宣进去,而是书房里已经吵翻了天,没人敢进去通报。
“你们这是查了个什么?!狗屁不是!”戈政卓把他们呈交的公文全摔到地上,“让你们去拷问流民,结果查出来说是羌人入境所致?还有的更离谱,竟然说官兵造反,残杀无辜百姓,这明显的谎话你们看不出来?”
“十几天前我问候其他州的知府,回信上说是今年突遇大旱,各地收成不好,而朝廷的救济款没有发下来才导致如此,我要不是收了这几封信,我也得被你们这帮蠢货忽悠得几晚睡不着觉!”
张冦简立在一旁,这些公文里的内容很多都是他手下的甲士拷问出来的,为此还专门去州外打探,要说州外到底什么情况没人比他更清楚,此时咬牙说道:
“如果真是突遇大旱,那也应该是去年夏天的事,为何今年开春才有这么多流民入我渝州,难道是冬天突遇大旱不成?再有,我手下人出去打探,看到的可不是饿殍遍地,而是血流成河。”
从昼学插话道:“也许是为了争夺粮食所致,百姓饿到一定程度连易子而食都不稀奇,各地发生一些□□再正常不过。”
“但那些流民被拷问的时候不是只有一两个这么说,多数都是如此回答——”
“那是他们怕被押回原籍!”戈政卓打断他道,武夫就是武夫,一点儿脑子都不动!
张冦简咬着腮帮子,眼神恼怒:“前几年其他州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大旱这种天灾,但都是聚集起来去江南,何时来过渝州?想来想去,不过是闽州过不去了才不得不改道往渝州跑!”
“你那是臆想!”
戈政卓气得拍了一下镇纸,不想再理会张冦简,看向下面的官员问道:“各地流民的状况如何?”
“回大人,情况......不太好,已经有流民开始打家劫舍了,有甲士巡逻的城内还好,但周边的村子里已苦不堪言。”
戈政卓眉头紧皱着叹了一口气,心中苦闷,二十天前他就已经向朝廷呈交了折子,其后更是每天不断地呈报渝州的情况,但直到今天为止,朝廷丝毫没有回音,其他州突遇大旱也没见赈灾银下来,或许渝州朝廷也不打断管了吧。
“吩咐下去,今后若再有闹事的流民,直接杀无赦,不必顾及,等他们知道渝州也不是好待的,自然会去别的地方。”
张冦简闻言猛得看向他:“你是父母官,怎么如此轻贱百姓性命?”
“我是渝州百姓的父母官,不是其他州的,”戈政卓瞪着他,“你要怜惜其他州百姓就辞去巡检职务,眼不见心不烦。”
张冦简没什么好说的,直接夺门而出,门框摔得巨响。
戈政卓指着他气得手指直发抖,道:“不敬上官,以下欺上,这......到底谁才是这里的知府?!”
“自然您是、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