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宴点头。
“陈厄先跟你说的?”
庄宴:“昨天刚说。”
好一会儿,庄晋别过脸,露出牙疼似的表情。
哥哥既然不愿意开口,那庄宴只好温顺好脾气地,把事情重新又解释了一遍。
他没刻意渲染,但当初的难过是真的。孤零零安安静静地躺在医院里,看着冒牌货对自己亲人虚情假意地笑。
出院之后,冒牌货处心积虑搬出去。
他利用双方不对等的信息差,刻意在自己跟庄宴家人之间制造隔阂。所谓叛逆期,性格不稳定,一切可以参考的借口,他都尽量往那边靠。
有一年,难过至极的宁华璧说:“小宴,你现在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
冒牌货嗤地笑起来。
他用庄宴的脸和庄宴的语气,嘲讽地抬眼。
“妈,我能怎么换人?我一直都在这儿。”
“你和哥哥是不是那种乱七八糟的小说和全息剧看多了?现实生活中,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情?”
庄晋打断道:“……行了。”
他还挂着一副牙疼似的表情,脸很臭。打开光脑翻了一眼记录,把屏幕翻转过去问庄宴。
“你是去年九月回来的?”
“嗯。”
“知道当初那个冒牌货去哪儿了吗,还在不在这个世界上?”
庄宴犹豫着,摇了一下头。
“不知道,反正不在我身体里了。”
庄晋眼角和嘴角都垂往下弯,模样仿佛难受,又像是懊恼得不行。
“你是傻子吧,庄宴。从去年九月到现在,就让哥哥这样误解你?不是你自己做过的事情,你干嘛要认?”
庄宴看了看地面,没问哥哥会不会相信自己。
他说:“当初你在医院躺着的时候,我也没机会去看你。”
“……”
“对不起。”
十八岁的庄宴,有过分干净的眉眼,和像水一样清澈的瞳仁。
——是因为喜欢和在意,所以才会先低头求和。
庄晋滞涩了一下。
这些年他总有意无意地,用别扭冷漠的态度来对待庄宴。他狡猾坏心,锱铢必较。只要庄宴没做出满意的道歉,他就不肯多看弟弟一眼。
可到头来,究竟谁才是哥哥啊。
现在离着不到半米的距离望过去,庄晋恍惚了一瞬,走马灯似的回忆起十八年来,庄宴慢慢成长的轨迹。
当初还是连话也不会说的nai团子,跌跌撞撞的倔小孩。
慢慢抽条长高,蜕去稚气变成五官Jing致的漂亮少年,再到现在芝兰玉树的青年模样。
其实弟弟在很小的时候,就是一个充满温暖和能量的小太阳。
而如今,庄宴终于成年了。
真正的长大成人,不是看一个人满没满十八岁,有没有在仪式上宣誓。
而是做决定,承担责任,负重前行。
庄晋很小就知道自己该成熟起来,要纵容并且保护庄宴。
到今天他才忽然发现,自己反倒是在被弟弟纵容着。
庄宴的成年礼发生在谁也不知道的时候。这个过程过于孤独、痛苦与漫长,像是蝴蝶用孱弱的翅膀撕碎厚茧。
他这么好的弟弟,凭什么经历这些。
庄晋凝视着他:“怕吗,小宴?”
“现在不怕了。”庄宴说。
远处的天色一点一点暗下来,夕阳落在庄宴的眼睫毛上。
他颈间戴着项链,袖口能看出做成护腕样子的激光武器。身上说不定还有别的用来自卫的东西,几乎是武装到了牙齿。
庄晋刚从国防部里出来,怎么会认不出军部研发出的新武装。
看一眼,他就沉默下来。然后酸溜溜地想,好像还真没什么好怕的了。
“……这都是陈厄给的?”
庄宴很乖地点头。
“你天天住他家里?”
庄宴说:“也没有天天,如果早上有课,我就回学校宿舍。”
庄晋不吭声。
现在再说什么,都已经失去了哥哥那种理直气壮的立场。对小宴还没一个外人好,哪来的脸劝分?
主要怪自己别扭太久。
两三秒后,庄晋说:“算了,我打算下星期搬回家住。”
“要帮忙吗?”
庄晋掀起眼皮:“你手上不是还有竞赛的事情?没必要,我自己来就行。”
弟弟很乖地嗯了一声。
“小宴,”庄晋绷着脸,偏头喊他,“能联系上妈妈的话,我把这件事情告诉她。到时候,你也多回几趟家。”
“……”
“家里现在已经很久没什么人气了。”
庄宴轻轻说:“好。”
“对不起。”庄晋又说。
他褪去平时吊儿郎当不正经的神色,表情很认真,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