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就茫然了那么一小会儿。
青年和他一样,也看着殿外的大雨,面色清冷,只有仔细看才能看见他眼底蕴含的一丝丝怀念。
十年了。
寿阳王垂了垂眸,俊目轻闪,忽然启唇问对面之人,“你梦过他吗?”
这是这些年来,寿阳王第一次跟青年谈起关于长乐侯府世子的事情。他们之间只谈合作,从来不谈当年的事,不谈关于凤哥儿的事。
青年一怔,轻轻摇头,自嘲的笑笑,“不敢梦。”
寿阳王又看向殿外的大雨,“孤方才午憩,梦到他了,就在你来之前。”
“是好梦吗?”
“是个好梦,”寿阳王眸中闪过暖意,“孤梦到当年带着卫戚,第一次远远看见你们三人在溪边玩闹钓鱼,孤那时还羡慕过你们,那般热闹开心、欢快自在,所以孤远远的看见他钓中了,便叫卫戚把鱼篓送过去给他。原以为只是一面之缘,却没想到他后来成了孤府上的常客。”
“他那个人,自幼就是个主动的性子,喜欢谁就主动靠近谁,从不隐藏,一目了然,他是真心喜欢王爷。”青年说。
“也是真心喜欢孤这座别院吧。”寿阳王低笑。
“他把王爷的别院当成世外桃源了。”青年唇角含笑。
“胆子真大。”寿阳王说。
“是啊。”青年附和。
“只是孤那时年岁尚轻,心智尚浅,过于看重少时的心结,无法坦诚以真面容和他相处,直到最后,他也没见过孤是什么样子。”寿阳王言下颇有遗憾。
青年略有动容,回忆了一下,“微臣也听他提过,他还曾抱怨说王爷不信重他,立誓总有一天,会用诚意打动王爷,让王爷主动以真面容示他。”
寿阳王听的有些出神,“孤有很多次都想过的,以真面容示他,但那时总觉得时间还长,这种小事不着急……是孤想错了……”
他现在以真容示人,那人却再也无法看见。
青年的神色因为回忆而逐渐和缓,病态白的脸上有了神采,瞳眸中也有了温度,闻言便有些心软,劝说道,“王爷也不用自责,他那人别的没有,满肚子机灵,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趁着王爷打盹儿,偷偷看过了呢。”
寿阳王迟疑了下,失了失神,“你这么一说,孤也不敢确定了。”
两人陷入各自回忆里,一时又都有些无言。
“微臣听说王爷当年去见过大星相师?是为了他吗?”青年想起来了一件事,出声打破了沉默。
“算是吧。”寿阳王没有否认。
青年刚要开口,又咳了两声,这次咳的有些急,咳完了拿起帕子又擦了擦嘴角,动作流畅自如,像是早就习以为常般。
他眉宇间略有犹豫,看了眼坐在对面的寿阳王,“不知大星相师怎么说?”
寿阳王便抬起了眼看着他,“都过了十年,林衍之,你想听什么?”
林繁,字衍之,是当朝右相林道成的老来子,也是已逝长乐侯府小侯爷刘淳熙的发小,小名猫哥儿。
寿阳王说翻脸就翻脸。
林衍之面色更加苍白,又开始咳,咳了会儿,擦净唇角,才艰难声说,“当年是我一念之差,明明察觉到长乐侯府有异样,但还是在内宫旨意下,选择了束手旁观,没有拦住他。我知道大错已成,人死不能复生,纵使我做的再多,也弥补不了我的过错,是我辜负了和他的情谊。”
寿阳王的眼神冷了下来,声音也冷了下来。
“是你的错吗?林衍之,十年了,你都没对孤说实话,你真以为孤不知道,拦住你劝你不要插手的人是谁?你替他出头认下了这份错,主动揽下了一切,主动跟孤配合,听孤的话,你以为这样就够了?才十年,林衍之,你是不是忘了,孤本来就没想过让你们活着。你先天体弱不能吃茶,孤都知道,但你每次到孤这里来,你看孤给过你一口清水吗?”
没有。
寿阳王从来不是个心胸宽广之人。
林衍之忍不住,也去了温和的面具,质问道,“可是,大星相师不是有办法让你和他重逢吗?”
寿阳王笑了,眼底一片清明淡然,“他一直说你聪明,你果然厉害,过了十年,你还能知道孤和大星相师的密谈。那你更该知道,孤对他是什么心意。你以为你们害得孤这辈子都见不到他,孤还能放你们双宿双栖?孤像是那种好心人?别做梦了,严纵之这辈子都要为他的错付出代价。”
严放,字纵之,是当朝老将军严驹的小孙子,和林繁同为已故刘小侯爷的发小,小名狗哥儿。
林衍之像看疯子一样看着寿阳王:“你疯了?你这些年来一步步经营,架空了皇上,迫使刘妃闭门自省吃斋念佛,扶植刘妃的儿子当了太子,把长乐侯府清了个干净,只留下了疯疯癫癫的长乐侯,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这些还不够吗?”
何况所有当天参与此事的宫人都已经被杖毙了。
寿阳王手下有多少力量,林衍之不清楚,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