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不用给那位先生准备午餐吗?”年长的先生用罢起身时,我问。
他的动作停下了,手指按着桌面。
“…不用,他回家了。”
“回家?”我惊诧地说。他的家不正是这里吗?
先生摇了摇头,“不,”他说,“刘启是我一位朋友的孩子。他的父亲不方便带他在身边,送到我这里来待一段时间。现在战争结束了,他自然是要回家的。”
“可是…!”
我捂住脸,眼泪顺着手指流下来。那您怎么办?您那么爱他。
但我说不出口。他神情里有某种我不能理解的东西,决绝或是孤独,或是二者兼有。
“那位先生会过得好吗?”先生上楼时,我轻声问。
他转过身来,两天来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会。”他说,“他会比所有人都幸福。”
现在我独自住在这个房子里,它无时无刻无处不回荡着三个人居住的回声。有时候我看见他们在长廊中亲吻,交叠的嘴唇浸染着泪光。可当我定睛看时他们又双双消失,只留下风从轰炸造成的破洞里灌进来,伴着留鸟的叫声。
在那以后,先生很快把房子交给了我,独自一人离开。他不肯告诉我自己的目的地,但我想他的车票上一定写着京都。年月悠长,我间或收到他的一两封明信片,上面写着堪比书法家的字迹,工整典雅,内容常常只是新年快乐,祝我身体安康。
雨水很少的一年,京都大学在夏天经历了一场爆炸。这些是我的邻居告诉我的。丧生的人员里有一个是中国人。我想着先生下次来信时问问他,但在那之后,我再也没有收到过他的来信了。
【End】
第7章 磊启《雁归》
现代AU,师生年上
刘·套路王·启和王·专业看破不说破·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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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磊其实不是他的直系导师。
他和他的导师连朋友都算不上,只能说是普通同事,甚至两个人间还牵扯到派系倾轧等等说法。每次刘启靠在琴房的窗帘内侧等着王磊从林荫道的树荫下经过,他脑子里就会乱七八糟地跑弹幕一样滚出种种说法。
在音乐学院,学生和导师过从甚密倒不是件稀奇的事。毕竟在家靠父母在外靠朋友,学校是织就关系网最容易的地方,尤其对学生来说好处更多。但不论怎样,过从甚密致使落人口实这一点是肯定的,特别是当两个人毫不遮掩的时候。
按理说他们连面都不会见——他学的专业和他教的专业相去甚远,连选修课都不在同一个分类下。但感谢Tim这个公益活动狂魔和他埋藏在内心深处的社会责任感与爱心,刘启第一次当面见到这位隔壁学院的古琴老师,是在一场面对特许学校的音乐会结束以后。
即使是音乐学院的学生,在大一大二的时候也没多少人能达到独立演出的标准。合唱团礼节性唱诵,钢琴礼节性伴奏,观众礼节性鼓掌——有时候还得腾出手捂一会耳朵:唢呐太吵了。刘启从他的小提琴独奏结束之后就在一边找了个位置坐下。太吵了,况且离舞台太近,他甚至想提前走。
王磊就是这时候登台的。
那不是什么惊鸿一瞥的亮相——一个短发的年轻男人,怀里抱着一台琴。主持人下台和王磊上台之间的转场中台下有些微小的sao动:他们习惯了影视剧作品中青衫长发的公子,没想到现实里是身着衬衫和牛仔裤的男人。
后台人员为他固定好话筒,他拨弦试音。刘启微微向前靠了靠身体,他的手长得真好,不太像这个年龄——他起码二十七八岁了吧?可他的手指白皙、匀称、修长。一盏浅黄色的射灯打在他头顶,在琴上投下一片不规则的Yin影。
但那是怎样的音乐?一时间,刘启觉得时间停止了,淙淙的琴音就是一切。它让人想起魏晋文人的风骨和魏晋的竹,一个胜一个的绝世独立,不知何时就会羽化登仙。他的气质与古琴产生了独特的契合,是男人完全掌握了这台琴,而非琴在束缚男人。
掌声如chao。三排往后的女生踮着小碎步串到前排来拍照:举起手机,一张;横过来,一张;转过身远程自拍合影,一张。
那是古曲《阳关三叠》,简单,同时底蕴深藏。刘启奋力回想上周考完的中国古曲赏析的考试卷纸,终于想起了一段唱词:
感怀,感怀
思君十二时辰。参商各一垠
谁相因,谁相因,谁可相因
日驰神,日驰神[1]
……
第一排有一个空座,他盯着那儿发愣,心想,我刚才为什么没去那坐着。
一来二去就熟了。谁都知道,在音乐学院,老师和学生间建立友谊是十分容易的。
王磊喜欢做公益。他话不多,乍一看冷峻不好接近,但实际上为人认真而随和,是那种你看着他的脸就会觉得他严于律己宽以待人的人。刘启用一个月的饭卡从Tim那换来了整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