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对川泽稍稍欠了欠身,神色平静道:“前几日多有得罪,在下无意挑起魔界与仙门之间的矛盾,自然不会再阻止圣主,你今日就可以把魔尊大人带走。”
此言一出,钟景明与钟屠画皆是一脸的始料未及。钟屠画满心欢喜,还以为弟弟总算是想通了,但当他听清楚了钟凌的后半句话,全场都陷入了短暂的死寂。
钟凌道:“只是,我要与他一起,跟圣主到魔界走上一趟。”
钟屠画回过神来,失声道:“这怎么可以?!”
川泽沉默一瞬,发出了声冷笑:“神君的胆子还真是大的很。”
他的眼神在钟凌脸上不怀好意地扫了几个来回:“你就不怕,被我魔界中人给生吞活剥了?”
钟凌泰然自若道:“自然不怕。”
“哦?”
川泽是真的不明白,他的底气是从何而来:“那么有把握?”
钟凌慢慢朝他扬起嘴角:“我是跟圣主一起去做客的,圣主自然会保我安然无恙。”
川泽被他说得愣住,好半天才弄清楚他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钟凌口口声声说“跟他 ”去魔界做客,那如果他在魔界里有个三长两短,反倒变成了是自己的不是。到了那个时候,仙门正道有的是不肯善罢甘休的理由。
他当然不肯接这个烫手山芋,满口回绝道:“清执神君有所不知,我魔界中与你们这里可不一样。魔修们都是懒散惯了的,谁都不肯听从我的号令,万一我一时不察,让他们伤到了神君,怎么好对仙门交代。”
“你还是留在自家好好养伤,一但有了消息,我定然马上派人给不周山送来。如何?”
钟凌道:“不妨事。我虽不济,但几分自保的能耐还是有的。更何况我一定会紧紧地跟着圣主——绝不会让旁人有机可乘。”
川泽再怎么说,也好歹是魔界之中首屈一指的人物,纵使平日里常年gui缩在魔窟里极少出世,但也绝非等闲。他终于被钟凌的一再为难磨光了性子,柔美的面庞上也再挂不住和煦的面具。
“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旖丽繁复的衣衫毫无征兆的猛地扬起,宽袖之下飓风鼓荡,一连数道雪亮的雷刃齐出,来势汹汹的刺向钟凌的前胸!
钟凌迅速矮身闪避而过,那雷刃击在侧旁的地上,将茵茵绿草化作一片焦黑的疮痍。
他的听澜剑仍旧被留在了床榻之前,替他守护着不可言说的妄念,掌心灵力激昂,迎上了川泽的下一招攻势。
或早或迟,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钟屠画早就拎起了流星锤与他一道相抗,钟景明并未动手,只在一旁,看儿子们险些避不过的时候替他们弹指化去幽毒的电光。
他们两个人都是小辈,哪怕是一起对上川泽这样的圣主也勉强能说得过去,可北斗仙尊要是也像他们一般无所忌惮,事情的性质就变得远远没有现在这么简单了。
身为仙门之首,他的一言一行都不仅仅代表着自己,有些决断,他不能做。
川泽正是看准了这点,才不管不顾的要给钟凌一个教训。钟屠画招式莽撞,他轻松便可化解,但钟凌看上去锋芒内敛,当真动起手来却是他想不到的孤勇——这位在传说中谨言慎行、不骄不躁的小神君,根本就不像是在对战,而像是在拼命。
总之钟景明冷眼旁观,怎么也不能让他真取了钟凌的性命,川泽无所顾忌,越发沉浸其中,隐隐被激发出了几分刻在骨血里对杀戮的兴奋,下手也就更加不留情面。
若不是钟景明很快便撑起了道结界,不让这些灵气与魔息四溢,恐怕整座庭院都会被波及成满地的断壁残桓。
钟屠画再一次被川泽击退的时候,钟凌的额头上已然浮出了细密的汗珠。他这三日以来不眠不休,只想尽快恢复身体的状态,但终归还是大不如前。无需旁人来告诉他,他也察觉曾经刻在灵台中隐秘的暗伤再强抑不住,正如万蚁噬身,蚕食着他的寸寸经脉。
可那又如何?他的道心,正是“不退。”
他知道,再不速战速决,川泽一旦发现可以压制得住他,这场交易就绝不可能谈得下来。兄长帮不了他,父亲不会也不能帮他——他也无需,别人来帮。
钟凌不再恋战,咬紧了牙关阖上眼睛。等他的双眼再次睁开时,额间骤然暴射出了星光万点!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本来是他在最迫不得已的时候才会使出的法子,可现在全然顾不得去考虑后果了。雄浑的真元在他额间炸裂、迸溅,一条宛如活物的青龙紧跟着从他的灵台处长啸而出,朝着川泽兜头撞去!
一往,无前。
钟景明发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根本来不及阻止,他只厉喝了一声钟凌的名字,就眼睁睁的看着儿子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被余震推着狠狠坠在了地上。同样,那道倾注了他的所有心血的惊世一击,也准确无误的落在了川泽的身上。
“轰隆”
钟屠画目眦欲裂,顾不上结界已经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