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航班在早上,俩人出发的时候都哈欠连天,原因不言自明——前一晚都几乎没睡着。
这俩人,三十岁了也没什么出息,不管平时是什么样的人,出过多少差又有过多少出门旅行的经历,当他们要跟对方单独出游的时候,还是失眠了。
几乎一宿没睡,第二天自然没什么Jing神,不过他们俩都要面子,明明在车上困得眼皮打架了,也不承认自己在犯困。
在车上强撑着,到了飞机上撑不住了。
飞机才刚起飞,这俩人就靠在一起睡着了。
余歇坐在里面靠窗的位置,沈问言在他身边,一开始还都是靠在椅背上睡,结果睡着睡着,俩脑袋互相倚靠了起来,他们保持着这个姿势睡了一路,飞机下降的时候几乎同时醒了过来。
发现如此暧昧的睡觉姿势时,沈问言心里小鹿直蹦跶,余歇也尴尬地胡乱扯借口:“飞机也太颠簸了!”
“就是。”沈问言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太颠了。”
飞机太颠簸,愣是把咱俩给颠到了一块儿去。
沈问言在心里想着这一句,忍着笑,不敢让余歇知道。
他们的航班在早上,下飞机的时候也才十点多,一天才刚刚开始不久,他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挥霍。
五月初这座城市正是一年之中天气最好的时候,阳光柔和温度舒适,整座小城的花都在这个时候静悄悄地开了,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春天都是余歇最喜欢的季节。
春意盎然,一切都充满了希望。
“好多年没回来了。”余歇说,“还真有点怀念了。”
“大学之后就没再回来过?”
“差不多,”余歇跟着沈问言往外走,开玩笑似的说,“希望我还能找到家。”
沈问言看着他笑,这样的单独旅行让两个人都觉得有些难以言说的美妙。
“我先陪你回去看看?”沈问言轻声问。
他们俩到了出口,排队等着出租车,沈问言让余歇站在自己前面,说话时目不转睛地看着对方。
“别麻烦了,”余歇说,“先各回各家,你拖着行李箱也不方便跟着我折腾。”
沈问言当然是不嫌麻烦的,这算什么麻烦事儿啊,这是好事儿!
但余歇既然拒绝,他也不好勉强,虽然心里有些遗憾,也只能乖乖听对方的安排。
“那我们都先回去简单收拾一下,中午一起吃饭吧。”沈问言如是说。
其实沈问言很想把余歇拐到自己家吃饭去,上次他回来找玻璃苹果的时候跟他妈聊到余歇,很意外的是,他妈竟然还记得这个同学。
这是个惊喜,沈问言擅自揣测了一下余歇的内心,觉得对方知道这件事一定也会很开心。
“行啊,”余歇说,“到时候再联系。”
小城市,就算是五一假期人也没有很多。
他们俩很快就排到了出租车,各自离开,挥手道别说是待会见。
重新回到这座城市,余歇看着外面的街景,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高中时代。
不可否认,于他而言,三十年来最基因深刻无法抹去的就是自己的高中时代,那个时候从少年朝着青年的世界奔跑,很多事情也开始从懵懂走向清晰,开始明白自己所追求的是什么,也开始明白喜欢一个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正因为那时候他正经历着这些,所以,当时路过的一切街道和建筑也都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尽管余歇之前跟沈问言说各自先回家,但在中途他改变了主意,让出租车司机调转了方向,载着他去了那所高中。
他第一次见到沈问言就是在那里,四楼的教室,他穿着校服站在讲台对着五十多个陌生人做简短的自我介绍,然后目光落在了沈问言的身上,从此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十几年前的事,到现在竟然依旧如此清晰。
当出租车停在校门口,余歇突然之间觉得这仿佛是自己朝圣的圣地,而他朝圣的不是别的,是他跟沈问言的青春。
五一假期,学校放了假,但校园的大门敞开着,有很多学生还在Cao场打篮球。
余歇拖着行李箱进去,发现门卫的大爷竟然还是当年的那个,只不过明显已经白了头发。
旧地重游,这回三十岁的余歇真的跟十八岁的余歇重合了。
他站在门口,看着一进门处的“光荣榜”,上面贴着高三年级前十名学生的照片,他没想到这个传统竟然也一直保持到现在。
高中那会儿,沈问言偶尔会挤进年级前十,照片被贴在“光荣榜”上,余歇每次经过都要偷偷多看几眼。
那时候余歇还梦想着有一天自己也进到年级前十名,最好自己的名次跟沈问言挨着,到时候两人的照片并排贴在一块儿,就像是结婚照。
可他一直到高考结束也没能有这么个机会,他跟沈问言的差距还是太大了。
这是余歇的一个遗憾。
他掏出手机,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