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斟酌了一下措辞,然后小心地问:“请告诉我,陆晨是做什么工作的,可以吗?”
他眼里闪过一抹疑惑的神色:“你问这个做什么?”
“请你先回答我。”
他沉默了片刻,才说:“他是一个畅销书作家。”
果然!我讽刺地扯了扯嘴角:“他的笔名,是不是叫明朗之晨?”
“……你知道?”
“是的,我知道,”我尽量平静地说,“知道我是在什么情况下知道他的笔名的吗?晏,你记不记得,前几个月,我想把我的那个侦探小说拿去投稿?”
他看着我,似乎在思索什么,过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Davis告诉我,我的小说落选了。”
他淡淡看着我,似乎在用眼神说着“果然如此”。
我在他过于直白的注视下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指。
“落选的原因,不是我的故事写的不够好,而是我涉嫌抄袭,”我顿了顿,又抬起头来,直视着晏明朗的目光,“据说我抄袭的,是一位名叫明朗之晨的作家的作品,而他的作品,在两个月前刚刚过稿,已经进入了出版的流程。晏,告诉我,你觉得我有机会抄袭他还没有出版的小说吗?”
晏明朗的眉紧紧地皱着,他那双深邃的眼定定地看了我一会儿,我看得出来,他其实并没有思考,答案显而易见,没什么可辩驳的。
可他却问我:“你想说什么?”
当他问出这句话的瞬间,我的心就凉了。
我深吸了口气,双手紧紧抓着膝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晏,我知道,比起我,你更相信陆晨,可你难道不觉得这不合常理吗?我和陆晨只见过两次,一次是在网球场,一次是在家里,我根本没有抄袭的机会。反而是他,那天我回来的时候,我就看到他从楼上走了下来,后来我发现我的电脑被人——”
“Shaw,陆晨是一个畅销书作家。他出过很多的书,他的才华所有人有目共睹。”
我猛地站起身来,终于忍不住大声打断了他:“我知道!可就算他出一万本书,他才华横溢无人能比,这跟我和你谈的事没有关系!”
他静静看着我,过于平静的眼神,让我只感觉到扎心的冷漠。
“他是一个自尊心很高的人,他不可能去抄袭任何人。”
我失笑。
他不会去抄袭任何人吗?你就这么相信他吗?
浑身发冷,手脚麻痹。我用力扶住身后的椅子才勉强站住脚,很久之后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所以你觉得,就像杂志社说的那样,是我抄袭了他吗?”
他嘴唇动了动,我等着他的回答,他却又慢慢抿住那薄薄的唇,没有说什么。
面相里,薄唇多为薄情无义之人。其实也不尽然,起码晏明朗对陆晨,已经是有情有义到了极致。
其实我早就猜到了结局,可纵然如此,我的心还是不可避免地沉了下去。我知道我无法为自己讨回公道了,唯一能够帮我的人,却选择了相信那个骗子。
我木然转身,走出了书房。
关门时,我似乎听到晏明朗叫了我的名字。我置若罔闻,走进卧室。
一直到深夜,晏明朗都没有进来,我想他应该已经离开了。
我蜷缩在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然而身体却抑制不住地发抖。我知道,那种冷是源自于体内的,即使我盖一万条被子,也仍旧无法暖和起来。
被心痛和疲倦反复折磨着,我不知何时沉入了梦乡。我做了一个梦,梦到我的手里拿着一把滴血的刀,一个人面朝下地躺在我的脚下,血从他背心上的破洞里汩汩流出。
晏明朗的脸因为愤怒和恨意而扭曲着,他大叫着朝我扑过来。
我却毫不畏惧地仰天大笑,快活得几乎流下泪来。
可梦终究是梦,等到天亮梦醒,除了被梦里落下的眼泪沾shi的枕头,什么都没有。
我仍旧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忍气吞声。
除了Davis和Paul,不会有人相信我,何况即使我想把这件事闹大,晏明朗也不会任由我去伤害那个“才华横溢”“自尊心很高不屑抄袭”的旧情人。
我死心了。
不只是对这件事死心,对晏明朗,我彻底地死了心。
我宁可一辈子孤苦无依,也不需要这样一个从不把我当人看的家人。如果没有那六千万澳元的债,我想我现在早就走的远远的,澳洲也好,随便什么陌生的地方也好,我不想再和这个冷血无情的男人生活在一起。
可现实却是,我没有钱,我只能呆在他的身边,一辈子。
那天之后,我和晏明朗原本就少得可怜的见面次数更是打了折扣,基本上一个月里他也就只回来两三次。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有了别的性伴侣,如果真的这样,我或许还会庆幸,如果是他主动不要我,或许那六千万澳元就可以当做分手费一笔勾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