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后怕极了,我腿软地坐在病床边。我很想碰碰他,又害怕自己手太抖,会把他碰疼。
他伤到了头,身上也有多处不同程度的擦伤和软组织挫伤。那辆肇事车辆原本是冲着林景的车头撞过去的,他反应极快地猛打方向盘,这才避过危险,撞在了车尾处,后半部分几乎都要撞碎了。
他被抬进救护车,送进抢救室,心跳曾一度消失。邻居说肇事司机是疲劳驾驶,现在还没出急救室。现场处理的时候,还找到了几盆撞得稀碎的花。
邻居说:“他应该是买花回来的路上出的事。”
我几乎有些听不懂了,什么叫买花路上出的事?
他买花了?买什么花?给谁买的?怎么不告诉我?
哦。我想起来了。那时候他可能已经知道我骗他,不愿意告诉我了。
39.
他的手指温度偏低,我小心翼翼地覆上去,企图让他舒服点。他怎么总是受伤,过段时间去求个平安符吧。他那么好,命运让他福大命大,却又总是让他躺在病床上。
我说不出话,嗓子像是被针线缝住,好像说句话都需要很大的力气,只能在脑子里胡思乱想。
我和林景因为一场车祸开始,又在结束时重临一场车祸。太不公平了,为什么不是我呢?
我从椅子上下来,慢慢蹲下身,把头靠在他手腕处,轻轻抵上去。我记忆里,他睡着的时候,呼吸声平稳均匀,从没像现在这样,虚弱无力,轻的几乎听不见。监测器里规律的滴滴声成为这夜里仅剩的安慰。
40.
他可能需要一个好的司机。他开车总是出事,以后给他找个安稳的司机好了。我想了想,不过自己应该是没这个机会了。
我想来想去,想到林景醒来第一句话会是什么,想到林景还需不需要那几盆差点要了他的命的花,想到林景的病假要请多久,想到他住院的时候,该吃点什么样的营养餐,煲点什么样式的汤,需不需要护工,会不会有后遗症。
还有,我该什么时候和他谈清楚,什么时候谈离婚。
最重要的是,他可不可以快点醒。
41.
我知道人的生命是很脆弱的。有些人摔一跤就会不治身亡,有些人不经意就会心脏骤停。我父母去世的时候也是这样。葬礼上我哭得撕心裂肺他们也回不来。
林景。
我闭上眼,眼泪蹭在床单上,满涨的恐慌堵在胸膛,一口气喘不上来,几乎要窒息。
林景,你快点醒,快点快点快点。
你别睡啦。
42.
我终于还是不争气地哭了。
但我咬着牙,没有哭出声,我害怕听不见监测器的声音,害怕在我不注意的时候,林景在我眼皮子底下又出了事。
43.
我不敢睡。邻居不到六点就过来了。带了一份粥,让我吃点东西,他来看着。
我吃不下。从昨晚开始,我的喉咙就一直在痛,说不出话,只能冲他打手势。他摇摇头,硬塞给我,要我吃。
“他醒了要是看你这样,估计能晦气地再进一次icu。”
我这才想起来,也许林景并不愿意醒来就看见我。
我张嘴无声地“啊”了一声,示意自己知道了。
今天快点过去吧。希望大家健健康康,平安顺遂。
第22章
44.
我最终还是喝不下那碗粥。
但我还是回去了。我先去林景的公司请了假,然后回到家里,收拾了林景住院需要的日用品,打电话给助理去趟医院,办一下升级单人特护病房手续。等我忙完这一切,坐在他的卧室里,开始发呆。
我心里空落落,不知道还应该干点什么。
嗓子被东西黏住了似的,我还是不想说话。于是我坐了一会儿,决定去书房,写一份离婚协议书。
我把枕头底下的结婚证拿出来看了又看。拿出手机给它拍了好多张照片,我的手还是很抖,我只好慢慢对焦,努力拍的清楚一点。
我把结婚证放在手边,打开电脑,开始文档编辑。
我不知道他想要什么,我想把我有的都给他。
除了这套房子。
我想留着,因为我和他在这里住过几个月,这里的每一个地方都有他的影子。但如果他想赶我出门,我也不会反对。
我的目光落在一旁红通通的结婚证上,顿了几秒,用力闭了闭眼,才转开视线,重新编辑。
一份离婚协议一旦不涉及利益财产分割,草拟根本不需要多长时间。
我把草拟的协议打出来,一式两份,装进文件袋里,和结婚证一起,放在了枕头下面。
45.
收拾完这些,我回到医院。林景醒来以后,我和他大概也不能总见面了,趁这个时间,多去看看他。
邻居没想到我回来的这么早。
“你没睡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