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三天两夜的饥寒交切,他的身体早已失去了知觉,莫说在冰雪天里长跪,就是踏出这柴门,便会被风霜刹那间碾碎。
“呜...呜!不、不!”看着他单薄的身形,唐莲双目血红,发疯似的低吼着,像要把浑身的不甘都吼出来。
起初宋祭酒根本不信摄政王能为一个小奴仆做到这等地步,但当秦霜拖着踉跄的步伐,和他擦肩而过的一瞬,宋祭酒感到咽喉里像堵了一团棉花,又塞又呛。
“劳烦你...照看好他。”
不顾唐莲的嘶喊挣扎,秦霜微张薄唇,轻声留下这句话后,缓步走入深茫雪色里。
眺望白蒙蒙的雪景,宋祭酒被迎面寒风吹的心肝打颤,看见那个清瘦的身影离去,他转瞬回过神来。
“王、爷...!”窝在墙角的唐莲爬了起来,正欲冲出柴房,却被宋祭酒飞快拦住。
“你还想上哪儿去?追过去就是添乱!”他微蹙眉头,轻声斥责道,可看清唐莲眼窝里的泪后,他却怔住了。
宋祭酒倒吸进了满腔的冷气,气息变得反复急促,话音停止半晌,他莫然叹道:“罢了,想要你家王爷活命,便老实在这儿待着,我这就去劝萧爷。”
唐莲瞪着大眼瞧他,渐渐放弃了抵抗。
见他乖了,宋祭酒很满意,抱起脚边的萧二塞进他怀里,声音温柔不少:“你就和二二好好待着,小兔崽子。”
“呜呜!”唐莲呆愣愣地抱住萧二,低头去看狗子在臂弯打滚的空隙,宋祭酒已经关上柴门,往忠义殿去了。
待两脚接近忠义殿时,被冻得面容发紫的秦霜终于支撑不住,堪堪倒在了地上。
忍住膝盖被冰霜碾磨的疼痛,他缓慢抬起眼,这才发觉四周一片寂静,根本无人看守。
他心下顿时明了,萧乾正在里面等他。
秦霜跪着前行,双膝在皑皑白雪里拖出一道刺目的长痕,他清净的双眸像蒙着一层薄纱,黯淡的看不清颜色。
“求你...救救唐莲。”他张了张口,孱弱的低唤道。
忠义殿的门仍然紧闭,那从门缝中透出的火光,似是在嘲讽他的脆弱和不堪。
“求你,救唐莲...”秦霜哑声重复一句,冻出点点淤血的指尖微微抽搐,但仍然跪在原地,神色坚定不移。
殿内的木炭噼里啪啦的响着,响声很大,却不能抵挡他清冷的声音递进萧乾耳际。
“为了一个哑巴,他竟能做到这种地步,连自尊都不要了。”坐在虎皮椅上的男人双目Yin沉,眼底酝酿着暴怒的火光。
“哥哥还是出去看看吧,若真把人冻坏了可怎么办?”赶回来的宋祭酒低声劝道,眉目里有难掩的担忧。
萧乾放下手中的书册,冷着脸色反问:“十六岁便能以一敌百的摄政王,岂是这么容易就能冻坏的?”
听到此话,宋祭酒没招了,心知萧乾是铁着心要击溃秦霜的最后一道防线,劝是劝不住了,便沉声道:“我去瞧戚神医来了没有,要是真把人折磨坏了,好歹还有大夫医治。”
他走之后,萧乾捏紧了书角,力道极大,使指节泛起几分冷白,尽管嘴上冷硬,身体的反应依然会出卖他,他远没有看上去那样镇定。
风声寥廓,使殿内的烛火噗哧乱晃,盯着脚边炭盆里的黑烬,萧乾心中亦像那火苗似的,上下蹦跳,烦躁的厉害。
心已经混乱不安,书是看不下去了,他扔开手里的书册,面目深沉,满腔的火气无从发泄,便抬起脚猛然踢翻了炭盆。
刺啦一声巨响,吓得大殿后面值守的小兄弟一个激灵,连忙绕到殿前,跪倒在地问萧爷有什么吩咐?
瞅见他瑟瑟发抖的样子,萧乾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便轻咳两声,问:“人还在外面跪着?”
在他堪比雷霆的眼神下,小兄弟不敢抬头,只闷声回应:“是,跪了有将近一个时辰了。”
一个时辰....萧乾的双拳悄然紧握,深邃的眼中映出缕缕煞气,尽管嘴上说的冷硬,他却也明白,这样寒栗肆虐的雪天,单是站在雪地里,就要被冻得浑身发紫,跪在冰雪地上,更如同被冰刀子绞杀。
秦霜,那个哑巴在你心里究竟是什么地位,值得你为他如此付出?
“戚神医现在何处?”他松开紧掐着的手指,回过神沉声问道。
“回萧爷的话,贺大哥已经命人去接了,兴许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就能上山。”小兄弟瞪着圆眼回道。
“你退下吧。”萧乾阖上眼,掩去眉目间的烦闷,倚靠进虎皮椅里对他摆手,冷峻的身影一半隐在火光的暗影下。
看出他心绪不佳,小兄弟不敢逗留,连忙恭敬地躬身告退。
乱云低垂,笼罩了淡薄的暮霭,殿外的急雪翻腾,在凛冽的寒风上舞动,摧残着天地万物。
秦霜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直到视线游离,天色渐昏,面前的门仍是没有打开。
“求...你,救救唐莲...”雪越下越大,沾shi了他柔白色的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