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有疑虑,更有困惑,在北梁京都、朝廷各大要员的嘴里,渡关山不仅是龙潭虎xue,萧乾更是心狠手辣的草头天子,可地方上的百姓,为何对他毕恭毕敬,看上去还格外....拥护?
仿佛察觉到他的视线,萧乾侧身往柴房望了过来,那一眼,两双神采各异的眸遥遥相对,秦霜面上闪过刹那间的懵懂,他慌乱的关闭木窗,心扑通扑通直跳,像有只躁动的小鹿在乱撞。
他会进来么?秦霜抓紧手边的稻草,轻咬下唇,神色惶然无措。
不要进来,他闭紧双眸,嘶声在内心大叫道,为自己的脸红慌张感到荒唐。
“里面的人怎么样了?”接着柴房外响起男人低沉的声线,让秦霜脑海里一片空白。
“回萧爷的话,一直没什么声音,许是睡了。”看守的小喽啰扬声回答道。
那股炽热感未曾消散,萧乾似是又在门外站了片刻,问过几句无关痛痒的话,那沉稳的脚步声又远去。
他刚一走,萧二就从秦霜的臂弯中跳下来,对着他摇头晃脑嗷嗷叫唤,那副得意的样子,像是在说“看吧看吧,我没吃打家劫舍来的饭,我吃的饭最干净了!”
秦霜用指尖按压一下它的鼻头,仍然哑声拒绝:“就算不是抢来的饭菜,本王也不吃嗟来之食。”
狗子的特性就是“蹬鼻子上脸”,见他捏自己的鼻头,萧二瞪着圆溜溜的眼睛,赶忙伸出小舌头,想舔秦霜的指尖。
似是瞧出它的意图,秦霜立即缩回手,轻声斥道:“不准舔我,小畜生。”
尽管压制着心底的恐惧,可触碰到萧二的皮毛时,他依旧会感到一阵悚然,那种如同孤身站在悬崖边的恐惧无休止的折磨着他,即便眼下离京千里,也让他片刻不得安宁。
看到秦霜苍白的面色,萧二嗷呜一声,用头拱了拱地面的草堆,把小虎帽戴好,便窝在他脚边,无声的陪伴着他。
寒风削肌,再加之连日来的饥饿和疲累,秦霜的神智又逐渐恍惚起来。
空荡的柴房里,周遭的一切都仿佛结了冰,他的脸色被冻得发紫而暗,原本粉白的指甲泛起了艳红血色。
“汪汪——!呜汪——!”萧二看的格外担心,急忙叼起地上的碗,放在秦霜的手边。
可靠在墙边的人双眸已经模糊,瞳孔中散发出微弱的光,那其中有痛苦、惧怕、决然,唯独没有半点求生的渴望。
正当萧二嗷嗷乱叫时,柴房的门突然轰的一声打开了,只见宋祭酒押着唐莲,一股脑的把少年推进来,注视着秦霜发白的脸,面带恼色:
“萧爷有令,这小子每日只能待两个时辰,你们主仆俩好生珍惜吧。”
说完他便干净利落的关闭门扉,力道极大,震碎了柴门间的层层薄霜。
宋祭酒之所以会气成这副德行,原因便是在唐莲那里吃了哑巴亏。
此刻他站在门外,看着柴房内的情景,轻按住自己手背上的伤口,从嘴里、鼻孔里喷出来的团团热气凝成一层层霜花儿,模样有些狼狈。
一个时辰前,宋祭酒在冰天雪地里徘徊许久,最终挥退看守的小兄弟,推开了破旧的房门。
刚踏进西边柴屋,凉丝丝的寒气便从脚底侵袭到他的身上,昏蒙的视线下,宋祭酒轻挥衣袖,看到了那个蜷缩在角落的少年。
唐莲被五花大绑,还用布巾塞着嘴,只有一双黝黑的眼睛凝聚着光,含恨带憎地看着他。
“你瞪我有何用?又不是我要把你关在这里。”
宋祭酒蹲下身,瞥过摆放在地面的饭菜,看到那一双未挪动半分的筷子时,他又扬起唇角:“不错,年纪不大,骨气不小。”
“呜呜....!”唐莲紧咬嘴里的白布,额头上发了汗,眼底有暴烈的情绪正在翻腾。
“你想说话?”宋祭酒眯起飘逸的眼尾,又低笑:“他们的法子当真是下作,明知道你是个哑巴,还用这团布堵住你的嘴....莫不是在嘲你不能说话?”
他动作轻巧地拿起一块馒头,在唐莲眼前晃悠,轻声问:“想不想吃?我可以喂你。”
宋祭酒的容貌本秀雅妖冶,做出这样的表情时,自带一种轻佻的味道,教人瞧得既惊艳又恨得牙痒。
唐莲面上的愤恨却忽地消失了,他咬紧白布呜呜两声,对着宋祭酒点头,灵动的瞳孔里充斥着对食物的渴望。
“不错,还挺识趣....”见他一副渴求的样子,宋祭酒掰下一块馒头,递到唐莲嘴边,抬手扯掉他嘴里的布:“喏,吃吧,我亲自喂你旁人可没这样的待遇....啊!小兔崽子,你敢咬我!”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唐莲咬了。
唐莲凶狠地盯着他,用嘴把馒头甩到地上,舔舐着牙关,面色僵硬的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王....爷!”
宋祭酒顾不得他在喊什么了,只顾着自己被咬烂的指头,将其放入口中,缓缓吮吸着。
唾ye侵袭着伤口,白嫩的皮rou涌上一阵刺痛,使他的脸庞有些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