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个希望坎普和自己接触的人难道会是布利萨克自己么?布利萨克设置了这样一个命令,确保一旦自己出了意外,坎普会被送到海茵手上?
从外人的视角来看,这确实是最合理的解释。
“看来中将阁下对您确实情深意重。”来访者的话再次出现在海茵脑海里。
不。海茵悲哀地想。这不可能。为何所有人都在说这样的话?一个alpha如果真心爱着自己的omega,怎么会忍心看到爱人痛苦?布利萨克所谓的爱只是扭曲的占有和支配欲。他从来都没有把自己当成过一个平等的人。而在这段婚姻里,海茵发现,自己也在慢慢失去作为人的意志。
七联规定,一届外交工作者的任职年限是二十年。alpha和beta都可以有许多个二十年,而omega只有二十年。理由是omega的最佳初始生育年龄是五十岁之前。不管海茵是否结婚,一届任期结束,他都需要离开安森。
离开时他满心伤感,对七联和安森的未来隐隐担忧,而近在眼前的婚姻似乎是唯一的安慰。那时候他绝没有想到,安慰会成为狰狞的噩梦。
海茵闭上了眼睛。那只手在自己眼前挣扎。
不,绝不会是布利萨克,海茵太过了解这个alpha。他竭力让自己忽视那只手。也许是安全局的人,毕竟是他们最先找到外戴设备的;也许是布利萨克自己不小心设置了什么错误的命令;也许是坎普在运行时出了意外。
人类会犯错,动物会犯错,系统在运行时也会犯错。坎普虽然很高级,但运行错误在高级人工智能里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技术人员的技术也不是万能的。
对,意外。这就解释得通了。
但是坎普运行日志里,对家用治疗仪的Cao作指令缺失也是意外么?
什么样的意外会Jing准地删掉所有的治疗仪Cao作记录?让海茵在法庭上拿不出任何布利萨克对自己施暴的证据?
海茵想不出。就像是某个看不见的人在Cao纵这一切。不,不光是看不见,他可能甚至都不存在。
海茵停止了思索。他觉得继续思考下去自己可能会发疯。
就到这里。他对自己说。思考这些没有意义,一切都会结束的。可这一切究竟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新终端同样在不明原因发热,海茵调取了小悬浮屏,发现它的运行速度已经达到了这个设备的极限。这是很不正常的,这种用来管理犯人的终端通常极其简陋,根本就没有那么多数据要处理。它做得最多的是不过是记录积分,定位,和确认犯人的状态。仅此而已——连食堂的餐具都有这种功能。
海茵盯着终端。就在这时候,积分扣减信息突然出现了。他少了七十个积分,备注显示是“终端更换”。
初始积分是一百,海茵曾给了芬妮三十,又零星地给了艾lun一点儿。做工的积分大部分都在日常生活里花掉了,没有什么结余。而且自从和艾lun在一起做事,海茵每天的结余都是负数。所以现在他的处境和艾lun一样了——账户上眼下还剩可怜的0.6个积分,这些甚至不够他正常吃一顿最简单的晚餐。
海茵关掉了悬浮屏。他一点儿也不意外。
用餐时间结束,他走进人群,回到了监室。没想到除了玛莎,还有另一个不速之客在那里等他。
克莱尔监视员冲海茵微笑道:“下午好,今天监区要做积分核查。”他转向玛莎:“这个月干得不错嘛,看样子你和新的工作伙伴合作挺愉快。”
玛莎的神色仍然很紧张。克莱尔看着悬浮屏上的表格,把她那一页翻了过去。玛莎松了口气。
克莱尔耸耸肩,把目光转向了海茵:“至于你,拉夏尔先生,我得提醒你,你必须要更加努力工作,好好表现才行。考虑到你刚刚来到卡戎,这是可以理解的。你可以好好思考一下这段时间该怎么做。我建议你向朗格监视员申请加班。虽然有点儿辛苦,但总比没有积分好。否则我们就只能把你调到其他监区去了,这里只留给表现好,配合改造的服刑人员。你知道,很多人盼着能得到这里的位置……”
海茵直接道:“或许你们可以制止那些人来毁掉我和艾lun的工作成果。”
克莱尔没想到他会这样直白,愣了片刻才尴尬道:“哦,是么?我不清楚……呃,犯人之间有些龃龉是正常的,集体生活嘛。你得学会沟通。对,是这样没错,你可以和对方聊聊之类的……”
海茵看着他:“我确实这样做了,但没能解决问题。您当时就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切发生。”
“那就再聊聊……”克莱尔含混道:“我得到下个监室去了,工作一大堆,你知道……祝你好运。”
芬妮坐在床上,双手握在一起,破天荒地没有像往常一样讲话。
于是海茵知道,自己的问题可能不会有答案了,但他仍然开口道:“如果方便的话,你可以从现在起每天还给我一点积分么?”
芬妮避开了海茵的目光:“我现在也没有积分,你知道的……之前那些拿去还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