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静娴却冷笑着看他:“不是皇帝让我说的吗?怎么,戳中你不爱听的了?既然你敢拿承国基业做筹码,区区一个昭华、一个楚栖,牺牲利用起来又岂会让你心乱!不过是故技重施罢了,你以为我不知道罗氏父子是如何被你诓骗的吗?”
“还有皇后,你与她并无情分,连楚静忠都不曾逼你纳后,她不过是你为了提拔扶持明浅谡的摆设,淑妃亦然……”她愈说愈烈,像是想要诉尽柳戟月身上的一切罪恶,“都是一样的,于你们而言,情爱不过是最容易割舍的存在!”
她幽幽看向楚栖:“而你与他此时交好,又能有几分情真,或者说……是为了从他身上获取什么呢?”
楚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抿着唇攥紧了衣袖,像是想要避开她咄咄逼人的目光,但太后说的每一个字仍在他心中起了波澜。
“说够了吗?”柳戟月声音一沉,他面上虽依旧不显山水,却也隐约现出冷意,“太后用不着因为自己一生孤寂,便觉得情爱二字再不可信。何况话说回来,太后口口声声说自己嫁入皇宫是场牺牲,却不知太后所思慕之人,是否是那个时常与你交换信物的宫外之人?”
楚栖闻言微愣,柳戟月竟也知晓此事!可他很快反应过来,既是明遥故作不知,周旋与太后与彭永彦之间,待他察觉,必然会第一时间向皇帝回禀,只是柳戟月也没有做声罢了。
楚静娴刹那间脸上血色尽失,虽也很快想到了那一层,原先的气势却陡然一熄,只含糊扬声:“你早就知道,是明遥……还是你已经在宫外布置了人手?你把他怎么了!”
“明遥五年前回京,三年前开始常来往于宫中,并偶尔帮人递些消息,朕若真要有什么动作,也不必等到今日才挑明了。”柳戟月深深吸了口气,“彭永彦酒舫开得红火,收成不错,也在不知情中帮过朕不少忙,何况他素来安分,只求你的近况,并不奢望其它,朕有什么动他的必要?太后大可不必担心。”
他语气恢复了淡然:“朕不清楚太后与他的过往,但此般深情着实令人钦佩,还望太后保重凤体,注意姿态,免得昭华出嫁后一病不起,从此之后连闲杂人的半点消息都得不到了。”
“——你!!”
楚静娴气极失语,恼羞成怒,脸色又瞬间涨红,手指狠狠指着柳戟月,却再说不出话来。她可以接受昭华出嫁,但绝不是西宛,也可以接受与彭永彦再无往来,但也不该是因皇帝的威胁。
而就在她怒火攻心的时候,柳戟月却突然犯起了旧病,他捂着心口喘息了一阵,又开始重重咳嗽起来。
待他稍微平息之后,此先的针锋相对却似乎不再能够续接起来。
柳戟月吐出喉间的滞涩,看了眼袖间的血迹,平静地攥藏了起来,而后望向了旁边并未上前的楚栖。
以往他每次蹙眉,哪怕只是浅咳,楚栖都会第一时间注意,轻声问“无恙否”,时刻警觉着他的病痛,但这一次他却驻足不前,只作不闻不见,仿佛要与他划清界限。
柳戟月面色苍白,愈发显得双眼墨沉,直直看着人时似乎有无尽想说的话,但却始终并未多言。
楚栖心中酸痛,手脚却仿佛被另一种沉重而又悲伤的情绪束缚,明明想要做出动作,却没有勇气再前进一步。他脑袋又开始突突的疼痛,这次却不是因为系统惩罚,而是面前这个人带给他的。
良久过后,他才声音沙哑地开口:“……好像知晓了许多不得了的大事,陛下,我会被砍脑袋吗?”
柳戟月垂眸:“不会。”
“那他们呢?”楚栖道,除他和太后以外,在场长耳朵的分明还有凌飞渡、椿芽儿与一位太后侍女。椿公公和太后侍女已开始哭着求饶发誓,凌飞渡则是单膝跪地的奉命姿势,似乎什么结果都能接受。
“你若是希望,朕也能饶他们一命。”
“陛下不怕此事被传扬出去?”
柳戟月道:“传扬出去又如何?需有人信,这是其一;正要国乱,这是其二;除却梁王与你之外,再无人是名正言顺的皇子,可你二人又皆无兵权,这是其三。何况……这是你的希望。”
楚栖眼眶又在发酸,即便出了这么多事,他听到了这么多或劝诫、或披露的话,他还是没办法不去信他,即便他不知道如果再走下去,未来的路会通往什么地方。
“好,”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只要你不曾违背对我的承诺。”
……
太睦十年腊月三十夜,敬王尸首被秘密运回京都,西北军报亦同时传来。承国主帅战死,大军死伤四万,靠城休整,西宛怪物亦伤残惨烈,暂退入山脉,递文书求和,其中之一的条例便是求娶昭华公主。
晚时这消息已被传递给京中各大官员,皇帝临时召集要员商讨对策。翌日大年初一,宫中朝上不见过年的喜气,反而愁云满布,气氛压抑到令人窒息。
原本敬王过往功绩卓著,此战击退西宛,马革裹尸,理应风光大葬,追封赐赏。但世人皆知皇帝与敬王不和,竟无人敢提及他加封的身后事,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