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泽汐点头,“是不是一觉醒来你就不见了。”
时灿看着他的眼睛,“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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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床上,秦泽汐久久难以平静,他辗转反侧,“或许你不想知道,但当初我知道的时候,震惊程度绝对不亚于你。”
时灿没有吭声,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等他继续。
“以前我想到你,心里满满都是幸福感,都是快乐。
手术之后,我再次想起你总会伴随着心痛和悲伤。
很难形容那种感受,是在梦中看到你便会流泪,会将我整个人吞噬的痛苦。”
秦泽汐吞咽口水,停顿片刻说:“我一开始以为是身体的毛病,但我手术后各项指标一切正常,恢复的很好,就连医生都说这颗心脏充满了生命力。”
检查不出异常,秦泽汐亦没有往其他方面去想,直到母亲发现他在梦中流泪,实在放心不下非要找出个究竟。
母亲追问秦泽汐梦到了什么?他不好说是一面之缘的心上人,只能搪塞,打马虎眼。
“我妈先带我去神经科,然后是Jing神科,后来又去查内分泌……几番折腾,我跟我妈开玩笑,没准是心脏捐献者有什么心理问题,留给我的‘礼物’。”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器官捐献者的信息本不能对移植者公开,但秦泽汐家里还是想尽办法找到了对应的名字。
看到“林仰”二字的那一瞬间,秦泽汐震惊、诧异,他一在确认是否弄错了,他不敢相信林仰出了车祸,更不敢相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秦泽汐自顾自的说,甚至不确定时灿是否还在听着,“我慢慢冷静了,然后一下都明白了。
我感受到的那些难过,是他残留下的执念。
其实,我只偷偷看过你一眼,你在我的梦里也不过是个模糊看不清的影子。
可即使如此,他的心脏还是有如此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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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之下,时灿动了动身体。
他还在听着,眼角淌出热泪。
秦泽汐声音低沉,有些哽咽与干涩:“随后我陷入了很长时间的挣扎之中,我质疑想去找你的这份心情,是他的,还是我的。
我去翻找所有与他有关的信息,我想方设法跟我自己证明,是我在爱你。”
对秦泽汐来说,那是极度迷茫与挣扎的一段时间。
他在夜晚做梦,甚至觉得自己与林仰面对面,争辩着到底是谁占据了谁的感情,谁使用着谁的身体,“那段时间我特别极端,我心想,自己不可能变成代替他爱你的人,他对你的感情深远厚重,但我的也绝不输他。
我不想,也不能做他生命的延续,我很遗憾他出了意外,可我要拥有自己的人生。”
这件事,秦泽汐没有与任何人说过,“我父母只觉这是巧合,我收了很多他的画还得到了他的心脏,而隋海海只知我害怕回到医院而踟蹰不前,不敢去找你。
只有我自己心里,还藏着无数个与你们有关的念头,无法与任何人分享。
你们的爱情是什么样子的?你们拥有何种回忆?你们对彼此留下了什么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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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你们’。”
终于,在秦泽汐说了许久之后,时灿缓缓开口,“现在只有我们,我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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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泽汐忙不迭停下来,撑起上半身望向时灿。
只见时灿光着脚,借着清冷凉薄的月色朝他走来。
窗外雨声细碎,而秦泽汐亦紧张难安,“你刚刚,说什么。”
“我只想听我们。”
时灿来到床边坐下,抬起手轻轻压在秦泽汐的胸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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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秦泽汐这小小的心房之中,装了无数的秘密。
最初,时灿在目之所及的地方看到他的乐观,他的阳光,他的浪漫与才情。
这些东西,多好啊,任谁人看了都会欢喜,都会忍不住动情动心。
时灿迷恋着,喜欢着,同时也肆意挥霍着。
随后,时灿在秦泽汐的Yin暗之中看到了他的悲观,他的伤痕,他的恐惧与苦楚。
这些东西是负面的,是令人心疼的。
可它们亦滋养了秦泽汐的创作,联结着他的过去与未来。
时灿爱惜着,保护着,捧在手心里如获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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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灿以为,属于秦泽汐的拼图已完成大半,这年轻人不可能再有让他惊讶的秘密。
谁又能想到。
最终,时灿竟在他的性灵深处发现了低入尘埃的卑微。
那是秦泽汐极力想要掩藏的碎片,藏在最为Yin暗的角落之中,不愿时灿发现,发誓要瞒着他一辈子。
“你不准备告诉我,因为你害怕我质疑,自己爱的是他的心脏,还是你,是不是?”时灿直截了当发问,泛红的眼睛直勾勾望着秦泽汐,不让他逃,不让他躲。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