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帮时灿整理头发,为他裹上睡衣,“对不起,我把你变成这样却不能为你做更多。”
“你不用为我付出任何东西。”
时灿唯一的想法与念头,是保护林仰的创作。
那是两人贫瘠痛苦的生活中仅存的乐园,不能再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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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况没有因为时灿的不求回报而有所好转,林仰甚至难以完整的创作任何作品。
不止是以“丁乙”为姓名的人像画,就连原本称心称手的景物都难以让他再感满意。
林仰陷入自己的世界,总是对着画布发呆,自言自语,缺少的是新鲜灵感。
“要不……你和我,算了吧。”
时灿倾尽所有,不知还能为林仰做什么,“如果没有我,你可以去寻找新的创作灵感。”
听闻时灿的话,林仰猛然惊醒,“你说什么。
小灿,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你的错。”
许是时灿这声“算了”响彻心扉,亦或者面对失去太过刻骨,林仰终于意识到他所带来的“灾难”已然压垮了时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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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中一直在付出的那一方难以继续坚持,即将迎来的不是改变就是消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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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仰进行了一场仪式感极强的旅行。
他独自一人,自驾走过几个省市。
“你等我回来。”
林仰离开前亲吻时灿的嘴唇,接着将他揽入怀中,“等我。”
林仰一连走了好多天,而时灿依照他的吩咐。
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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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电话响起。
来电显示——林仰。
电话中,林仰说他快回来了。
时灿等待了许久,终是心中欢喜,“你想吃什么,我帮你准备。
或者想洗个热水澡?我帮你放水。”
林仰在电话那端抬高声音,很是亢奋,听起来不像从前,“……我要和你去游乐场,去旅行、去约会、去享受生活,和你去我们不会去的地方。”
林仰做出承诺,给时灿构建完全不同的未来。
“你怎么了?”时灿打断他,接着又追问,“你的创作怎么办?这些和你想要的创作完全不同,和你的生活完全不同。”
“那你呢,你想要什么。”
林仰反问,而后说:“这段时间,我去看日出日落,去看森林湖泊。
我想去寻找新的创作灵感,可满脑子能想到的只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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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仰说,我能想到的,都是生活的点滴。
不是我的生活,是我们的。
我原本以为创作是人生里最重要的事,支持着我的生活。
可其实本末倒置,生活支持着创作。
而你,支持着生活。
林仰说,强加在你身上的东西,让你不快乐,让你难以负荷,把我们的生活推向死胡同。
我愿为你放弃过往,我曾以为自己贫瘠荒凉,难以为你付出,但其实你早已将一颗种子放在我的心里。
小灿,我翻看所有以你为模特的画,思绪最终都落在了《Seamas》上。
不是发表了的那部分,是另一半,是被我抛弃的,最初的你。
那就是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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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的我,有眼无珠。
从现在开始,你的身上可以有伤痕,我不会再那么苛刻的要求你。
只要是你,都是美的。
我想让你在画中笑,在我的身边笑……”
“小灿,这几年你过得辛苦了。
往后的时间,你只需要遵从自己的心意。
你带给我的所有东西,都会滋养我心中的种子。
小灿,你就是我的创作灵感,我愿意为了你重新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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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几年,时灿对过去的自己感到陌生。
时间没有将伤痛带走,却让他与部分的自己和解。
他不再执着于曾被林仰消磨扼杀的部分,脱变成为矛盾与自洽共融的冰美人。
关于“种子”二字,时灿始终无法想象那是何种心里转变。
直至,时灿与秦泽汐之间,亦出现“算了”二字。
难以付出的感觉是什么?是目之所及处皆为荒芜,干渴的土壤炙烤着脚心,每往前走一步都耗尽所有气力,难以负荷。
时灿摔倒在地,撕心裂肺的说“算了”。
随即,他低下头默默流泪。
泪水顺着土壤的缝隙往下钻,一溜烟不见了。
时灿定神仔细看,忽然就在遍体鳞伤,焦黑一片的树根处发现了什么**。
唤作,细微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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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帆过尽,在体无完肤之时,时灿却破茧而出。
以利刃割喉,以血rou滋养,以这细微的生命重新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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