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说着,一边从暗袖里摸出来什么东西递给他们,笑道:“我拿他开开荤,叫人看见怪不好意思的。弟兄们趁这会儿吃酒去。一个时辰差不多了。”
那两人先是沉默了一瞬,接着都低低笑起来:
“这……大人真是太客气了!”
“这有啥子稀罕,他生那样儿,不给咱们大人开荤,白白进来一遭嘛!”
两人懒得继续办苦差,揣了东西都出去了。
待他们彻底走远,余程才又背着手走过来:
“爷要干什么,你听清了?”
宋青尘回以冷笑,“你若辱我,贺渊不会放过你的。你可以提前买好棺椁,好叫你家人准备收尸。”
余程听完,眼角眉梢都是得意,口中却讥讽道:“你哪来的自信?”
“你若不怕,现在就叫他来见我。叫他知道你如何待我。你敢么?”宋青尘瞪着他试探道。
“你想他了?”余程戏谑道。
宋青尘两唇抿成一线,不吭声,盯着地上的稻草。
如果贺渊能出现在这里,又该是什么光景?
宋青尘在恍惚中,又想起昨夜床帏间的低声耳语,眉心不由得微微跳动。
“你想他了。”余程肯定的说着,眉眼间透出一种欢喜。他边说,边往外看了一眼,见四周无人,便动作麻利地开了房门出去。他步子很急,惹的袍摆翻飞。
他在这处处灰青、光线晦暗的牢房中扎眼极了。让宋青尘没有由头的想起了那一日,冲出琼华楼马棚的红霞。那般的恣意潇洒,桀骜不羁。
没有太久,余程敏捷的回了这间牢房里。他先是望着宋青尘浅淡一笑,接着窸窸窣窣的,从口袋里摸出钥匙。他半蹲在宋青尘面前,解开了长械。
动作之轻柔,全然不似对待一个囚犯。他动作间带着一种爱护,眼眸中流转的,更是不加掩饰的珍重。
如果不是在牢房,如果自己不是个男子,宋青尘真要怀疑——他这举动是不是在替他的发妻,摘掉劳作的工具。
他仿佛带着一种朴质的念想,只是希望他的发妻少些劳累。这种念想很直白,从他的目光中尽数流露出来。
不知为何,宋青尘只感觉心脏被人握住了,血脉都随着这抓握,在轻轻抖动。
宋青尘有些呆滞地望着他,鬼使神差地唤了一声:
“贺渊?”
余程闻声,下意识的抬了头,“嗯?”仿佛就是叫他那般的自然。
但他很快也意识到,“贺渊”并不是他的名字。他有些僵硬的起身,把长械搁到一边,安静的坐着。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起身快步走向门口,朝牢房外的廊间看去。似乎确认了外头的情况,才回来重新坐下。
两人各有所思,并未交谈。
宋青尘活动了几下手腕,偷偷窥了一眼余程。
余程此时却突兀的开口,打破了牢房里的寂静:
“你这么想他么?都将我认错了。”
这声音如古井般平静,仿佛遭受过多次拒绝的苦情人,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倒是有点像余程了。
宋青尘扯出一个疲乏的笑。他感到一阵倦意,无心再周旋。余程既然能好好说话,他也不介意聊上两句。
毕竟他把械取下了,宋青尘感到好受了些。
宋青尘寻了舒服的姿势靠着,轻声道:“我只是觉得,方才你的举动,让我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被械卡出的青红痕迹十分狰狞,在瘦削苍白的腕子上,如同溅了血的栀子花,格外的惹人揪心。
这械有多重,人有多娇贵,自是不消多说。宋青尘自认,自己并非矫情的人,能忍则忍了。不去想它,仿佛就不太痛了。
然而旁边的余程,却朝那腕痕微微侧目,不出一言。
宋青尘低下了头,“只是我从前并没有在意过。也许我不属于这里,也就不在意这些虚无缥缈的关怀。事到如今,才猛然想起,每每也曾被人认真对待。”
“哦?”余程僵硬的笑了笑,“王爷可真是后知后觉。”
宋青尘仿佛自说自话,对余程的嘲讽并不介怀,“我还砸了他送我的东西,那东西不知他费了多少力气才弄到手。”
宋青尘忽然停住了,喉咙里有些难受,他艰难的吞咽了一下,才说道:
“而我似乎从没问过一句,他从哪儿弄来的那只酒杯。”
余程只是淡然一笑,并不发表任何看法。
轮值的锦衣卫已经交班,余程似乎有事,他重新系了佩刀,起身要走。
临行前,余程唤人来加了一把锁,将两把锁匙都拿走了。只交代他要亲自问审“钦犯”,严令任何人探视。包括冀王。
他放了狠话,冀王前来,需要先禀报他,方可入内探监,否则按律处置。
红袍子们纷纷恭敬道是。
然而余程前脚走了,后脚他们就开始窃窃私语。
更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