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青黎嬉皮笑脸:“要不要脱了衣服检查一下?”
方明栈没理会他的俏皮话,严肃地问:“真不用去医院?”
“去医院干嘛,还不如让哥哥给我检查。”简青黎笑眯眯地眨眼睛。
或许是他熟悉的插科打诨瓦解了方明栈的焦虑,方明栈轻轻地嘘了口气,转而问起他饿了没有。
“饿了。”简青黎煞有介事地按了按自己的肚子,“我们去吃民福居的烤鸭吧。”
方明栈坐到驾驶位,发动了车子。简青黎扣上安全带,吹了声口哨:“出发!”
公路两旁的灯火正是最盛大的时候,以暖黄色为基底,点缀着万紫千红,每一束灯光中,都有人的声音。
简青黎热爱沧市的春天,也热爱沧市的夜晚。以前他和方明栈常常在八九点时出门散步,经过一片灯火、一片夜色,又一片灯火,又一片夜色,夜色时牵手,灯火时微笑,在明明暗暗中,一辈子好像就这样过去了。
那当然是错觉,可是错觉也是甜蜜的。
车厢里沉默得有点久了,简青黎清清嗓子,问:“你还在生气?”
“没有。”比起生气,更强烈的是自责,方明栈后悔没有早些向简青黎揭露乐杨的斑斑劣迹,虽然他也没料到乐杨竟然卑劣至此。“以后不要再跟他接触。”他郑重嘱咐。
“知道,”简青黎的语气很随意,“我又不是傻子。”
方明栈握紧方向盘:“你就是傻子!”
简青黎瞟了他一眼,方明栈目视前方,神色冷峻,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气急败坏。
“好啦,我是傻子。”简青黎笑了笑,音调软绵绵的。
前方红灯,方明栈踩下刹车,得空凶他一眼。
“干嘛,我都承认了还要瞪我。”简青黎试图做个苦兮兮的表情,然而嘴角越扬越高,最后忍不住掩面大笑。
他降下车窗,晚风吹来一阵浓郁的食物香气,还有一段若有若无的歌声。歌声来自路边nai茶店,路上汽车开动时,便融入轮胎摩擦地面的“呲呲”声里,一点也分辨不出。但在这个短暂的红灯带来的宁静中,碰巧让简青黎听到了。
他跟着哼了起来,只有调子,没有词,词在心里悄悄地默念,“这是一个恋爱的季节,大家应该相互微笑,搂搂抱抱,这样就好。”【注】
他唱到这里,偏过头对方明栈笑笑。
吃过晚饭,方明栈把简青黎送回小区。简青黎抱着一大杯果茶吸溜,吐字不清地说:“你今晚别走了。”
他们绕着小区散步,像一对普通情侣那样平静而快乐。一轮光明的圆月伴着他们,在杨梢、柳梢、楼房狭窄的间隙里,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走了半圈,简青黎忽而问起方明栈在英国的日常生活。他是鼓足勇气开口的,一缕鬓发掉下来,遮住了紧张的表情。
“没什么好讲的。”方明栈说完,察觉这样的回答太敷衍了,又加重语气补了一句,“确实比较平淡”。
简青黎缓慢而坚定地点头,表示理解。他紧紧地抿着嘴唇,不发出任何声音,害怕自己不受控制地要问,那你有没有想起过我。
他们走到单元楼下,简青黎掏出门卡,跺跺脚点亮声控灯,眼眸亮晶晶的,“你真的没有去过芬兰吗?”
方明栈把他手里的nai茶杯抽出来,丢进旁边的垃圾箱,然后直视着简青黎,问:“这很重要吗?”
他不再逃避、严肃以待,简青黎却怯懦了,不自然地“呃”了一声,扬起一个灿烂而僵硬的笑脸,“不重要,我就是想去芬兰看看而已,我还想去北极,去看极光。”
他不是故意迂回曲折,畏缩不前也只因不够勇敢。另外,在心底某个角落里,简青黎也会觉得委屈,方明栈难道不明白那席话是他盛怒之下的胡言乱语吗?如果因为生气而惩罚他,四年也太长了一些。
罢了,还是让Leo继续存在吧,简青黎忧郁地想,毕竟他还是很喜欢Leo的,也许Leo能告诉他答案。
那天晚上,他们在咿咿呀呀的大床上做|爱,催|情香薰好像一直蛰伏在简青黎的身体里,到这时才呼风唤雨、为非作歹,仅仅是接了个吻就让他四肢酥软,情动如chao。
方明栈用一根黑色缎带蒙住他的眼睛,简青黎无法视物,其他感官就变得异常敏感,他闻到混合着衣物熏香的汗味,听到拉链摩擦的声响,最重要的是,感觉到那双温热的、粗糙带茧的手在他肌肤上游动。
他贪恋那种抚摸,贪恋方明栈的温度,在方明栈和他接吻的时候,无缘无故地哭了,眼泪打shi了面前的布料。他自以为隐藏得很好,但在高|chao时,方明栈忽然掀开缎带,一双沸腾的深邃的眼睛,牢牢地、直直地,钉入了简青黎脑海深处。
简青黎缠绵地喘息,在激烈心跳声中挤出一丝清明的神智,忐忑不安地猜测,也许方明栈还是爱他的,他跟他上|床,雨天给他送外卖,并非完全出自于寂寞和青梅竹马的情义——虽然他确实是个重情之人,也许,也许,这些都是因为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