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一阵沉默,只有方明栈哗啦啦翻动文件的声音。简青黎下午在健身房里运动过度,身体本就疲惫,在这样枯燥的伴奏下,很快就呵欠连天了。
他把方明栈的肩膀当枕头,两只手掌交叠着垫起下巴,眨眼的频率越来越慢,打起了瞌睡。一开始腰背还能使点力,后来肌rou放松了,整个人失去平衡,重重地压在方明栈身上,逼得他向右侧倒去。幸好椅子右边是个大书柜,方明栈及时扶了一把,重新坐回原位。
简青黎其实还没睡熟,有点知觉,嘴里哼唧了两句。
“旁边休息室有床。”方明栈从余光里扫了他一眼。
“不要,”简青黎的意识有点迷糊,像以前那样熟练地撒娇,“我要靠着你。”
过了一阵,他迟钝地反应过来,揉着眼睛直起身,借着伸懒腰的姿势离开方明栈的椅子,到办公桌斜对角的沙发坐下。
方明栈一目十行地看完剩下的资料,龙凤飞舞地签字,问简青黎:“想吃什么?”
“火锅。”
方明栈眉毛一动,简青黎就抢答,有不辣的,之前吃过一家叫雨林小筑的傣式酸汤火锅,好吃又养生。
于是由简青黎带路,两人跨越大半个沧市去吃火锅。到了地方一看,火锅店不见了,换成了一家烧烤大排档。
已经是晚上七点半了,简青黎饥肠辘辘,不想再奔波,无辜又可怜地提议,要不一人一碗炒米线得了。
大排档生意火爆,等老板端上炒米线的时间里,他们相对而坐,感觉有许多话在嘴边徘徊,却总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最终只能往肚子里咽。
周围的笑声、骂声太响亮了,越发衬得这一桌的沉默很诡异。
“以前三中后门也有卖炒米线的。”简青黎开口。
方明栈从来不懂得配合,一个“嗯”字就完了。简青黎只好玩手机,乐杨给他发了十几条微信,他一直没回,小弟弟好像受伤了,在朋友圈发了一张桌上摆满烈酒的照片。
简青黎有点担心,向方明栈询问乐杨酒量如何。方明栈臭着脸,说:“你别管他。”
“好冷漠无情的哥哥。”简青黎托着右脸,睨着方明栈笑个不停。
炒米线味道不赖,简青黎吃了大半碗。他今天没戴橡皮筋,不太方便,吃着吃着总要别一别头发。方明栈想起两人重逢那一晚,他也是这个漫不经心的动作,勾来无数飞蛾扑火。
简青黎察觉到他的目光,微微扬起眉尾,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四年前他还是短发,跟时下的青春偶像差不多,如今这个长度是在方明栈缺席的时间里留起来的。四年里发生了很多事,有些方明栈知道,而更多日常而细微的变化,他却未能参与。
“怎么想起留头发的。”
简青黎一怔,飞快地把一根米线吸溜进嘴里,伸出舌头舔了舔,说:“你不记得吗?”
方明栈显露出思索的神情,怀疑地看着简青黎。
简青黎低下头继续吃饭,说:“开玩笑,心血来chao留的。”
当初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曾经看过一部冷门的艺术电影,里面的男主角跟简青黎有几分相像,留着半长的卷曲头发,非常惊艳。方明栈看完就对简青黎说,你也可以试试这个发型。
不过他显然忘记了。
“去我家呗?”吃完饭,简青黎向方明栈发出邀请。
两辆车一前一后驶进云水苑。这片住宅区有些年头了,每个角落都洋溢着生活气息,电梯间里贴满了开锁广告,物业也懒得管。
简青黎掏出钥匙开门,笑着说:“有点乱,别介意啊。”
门口摆着两双棉拖,其中那双灰格子的,是四年前他们同居时方明栈穿的,鞋面凹陷下去,有一股淡淡的洗衣粉味道,一看就是被人清洗后封存了很久,最近才重见天日的。
方明栈换上拖鞋:“这么旧的东西,还留着干什么。”
简青黎瞪他:“又没坏,勤俭节约懂不懂。”
他们在客厅坐了一会,简青黎倒了两杯温水,用的杯子也眼熟,还是以前的黑色情侣杯。方明栈不动声色,简青黎却非要戳破那层窗户纸,嬉笑着说这个图案好幼稚,那时候你的审美真让人不敢恭维。
方明栈看看海绵宝宝,又看看眉开眼笑的简青黎,说:“这是你选的。”
“怎么可能,我买的肯定是先锋艺术,什么后现代风格啦……”简青黎说着,慢慢靠近方明栈,两手搂着他的脖子,在他嘴唇上啄了一下。
“甜吗?”他眨眨眼,挺得意地问。
方明栈皱着眉:“大蒜味。”
“哈哈哈哈哈。”简青黎趴在他肩膀上大笑。
第17章
他们看了一会晚间新闻,新闻到一半的时候,简青黎起身去洗澡,尤其仔细地刷了牙。
洗完后,他裹着浴巾来到客厅,把窗帘拉好,又把照明的吊灯关了。一下子,房间里变得很昏暗,只有电视机屏幕还散发出深蓝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