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无章就也无话了,船上安静了下来。怜江月坐在风煦微边上,说道:“我打算照顾行山。”
风煦微想到他们进蛇嘴之前,行山确实有疯癫的征兆,想必是杀人的事情败露,对他的打击太大,心里难以承受。他道:“那你得找个地方住下来吧,行山如果真成了需要人照顾的状况,你总不能带着他走南闯北,风餐露宿,想一出是一出吧?”
“这些我都还没想好……”
风煦微就要埋怨几句,可一想,怜江月往后如何生活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干吗非得把他的事情吊在心上成天惦记?为他往后吃不吃得饱,穿不穿得暖发愁?风煦微就又有些和自己置气了,只是轻轻地说:“算了,我也管不着,不想管,这么多屁事,我管得过来了嘛我……真是自寻烦恼。”
怜江月将他这席话一字不漏地听去了,他就说:“你那学校有什么难处需要人帮忙的吗?”
“那难处可多了,缺宿管,缺伙夫,缺打杂的,你打听了干吗,这些粗活你干得了吗?”
“风煦微,我很想答应你去你的学校给你帮忙,但是我以前是有很多想做的事,不敢做,之后是什么事都想做,现在,我是想做什么就去做,我怕我此刻答应了你,出去之后又有了别的想法,变了卦,又伤了你的心。”
怜江月这话是说到风煦微的心坎上去了,他确实不想经历那种患得患失,但他更不想被怜江月发现他心里还存着他,还放不下他。他要的分明是一个人的一心一意,明知怜江月办不到,可怎么就是忘不掉他呢?一种深深的挫败感裹住了风煦微,从小到大,除了师父郁玄东,他从没对任何人低过头,大师兄威胁他,他也是为了师父的脸面才不和他争执,加上他也相信自己有这个能力去照料好那些学艺的孩子。
天涯何处无芳草。他明白这个道理,可人都明白任谁早晚都有一死,可每一个人不都还努力地活着吗?明白道理又如何,世上多的是道理,也多的是明知故犯,口是心非的人。
难道他再遇不到比怜江月更好的人了吗?怜江月有什么好的呢,好在哪里呢?皇甫辽难道不比他更贴心,不比他专情,不比他温柔,不比他好相处?难道是他已将自己的全心全意全给怜江月,再偷不出,掏不出半分情意给别人了?
风煦微挣挣扎扎,强颜欢笑:“伤我的心?你够格吗?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他又说:“愿意给我帮忙的人多的是。”
怜江月问他:“那以后我和行山能去看看你吗?”
风煦微一瞪眼:“你说得这么可怜干吗?你不是一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潇洒得很吗?我看我这个姓你拿去用吧!”
怜江月笑了笑:“那我把我的姓给你。”
“你可怜我是吧?我有房有车有人爱,我可怜什么了我?”风煦微和怜江月越说越来气,人都发了抖,也没法好好划船了,小船摇晃,又见那船前的银河忽然断了,印无章赶紧是抓紧了船身,小船沿着一条瀑布直直往下跌落,噗通一声落进了一条大河里。瀑布落差并不大,竹心木和全素雅都还老老实实地睡着。
怜江月回头一看,瀑布上方是一片晴天,银河消失了,唯有风煦微的眼里还有点点星碎的光芒在闪烁。他伸手擦了擦他的脸。风煦微打开了他的手,把船桨塞给了他,道:“我累了,你来划。”
他就坐去了一边想心事,继续生闷气去了。
怜江月划船,这河岸两边热闹极了,到处都是形容古怪的野兽:一条四翼的蛇飞在低空,追逐着一头顶着四个角的莹白巨鹿,红脚的猿猴们在树林中飞来荡去,一只狐狸似的浑身发黄,背上张着角的动物正在河边饮水。
一名身形魁梧的无首男子挥舞着斧子砍斫一棵参天的金光闪闪的树,那树上飞下来一只凤凰,在空中盘旋了会儿,飞向一座雪山。
河中赤鲤龙跃,蛟人巡游,水下一会儿传来嘤嘤的啼哭声,一会儿传来嘎嘎的怪叫。
风煦微道:“这又是哪里?”
这时,竹心木揉着眼睛醒了过来,一拍印无章,道:“想听哪个神兽的故事,付钱,我说给你听。”
印无章指着一只长着人脸,浑身覆盖着厚厚的毛发,嘴里长着两根长长的猪牙,活似老虎的东西,摸出一叠钞票,递给竹心木:“这是什么?”
风煦微眼如铜铃:“你还真给钱啊?”
竹心木朝他努努下巴:“干吗,只准你和怜江月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不准别人周瑜打黄盖啊?”
风煦微急忙说:“你说谁是周瑜谁是黄盖啊?”
竹心木嘻嘻一笑,靠着印无章,绘声绘色地和他描述了起来:“这个呢叫做梼杌,凶恶得很,《左传》里记载,这是颛顼的孩子,很没教养,还很顽固,据说它有预知未来的本领,所有人怎么都没法抓住它,降服它。”
他数了数钱,随意一指,道:“那里是不周山,那里是昆仑山,前面就是流波山,那里最多的就是一种只有一只脚的牛,用它的皮做的鼓能呼风唤雨,”他朝印无章挤眉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