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叫我回去推轮椅啊,自己动手干什么?”
“……”
看着内院的大门关上,傅十九面无表情的一拳砸在树干上。
大多时候,他会因为得到师父的关注而喜悦。但偶尔,会像现在这样,怨恨这个男人。
次日清晨,傅十九故意磨磨蹭蹭的背上药筐,不紧不慢大摇大摆的往外走。
反正采药迟了,着急的是师父和大师兄,横竖他都要挨罚,不如破罐子破摔。
刚走出起居的院落,傅十九就听见背后传来小跑的脚步声。
步子很小,明显是和他差不多大小的孩童。
他回头,发现是师弟拖着义肢,跌跌撞撞的追了出来,“小廿?”昨天晚上,小廿就没和他们共住一屋,应当是搬到师父和大师兄起居的内院去了。
“十九师兄!”小廿的声音还是哑哑的,但能听出语气里多了一丝激动。说完,他把荷包递到傅十九手上,“给!”
“什么?”傅十九接过,拆开一看,顿时愣住。
这么碎银……以前他家一年的收成换的钱都不及这些一半儿。
小廿赶忙解释道,“昨天师父没收完,大师兄又偷偷塞回给我的,我马上要出门,用不上这些银子,给师兄拿着吧。”
傅十九:“出门?”
小廿:“昨天偷偷听见师父说了,这次出山入京,是进宫去见天子,要带一个弟子随行。带年纪稍大些的害怕乱跑惹事,带我正好,因为我没有右腿和右手,随时可以限制我的行动。”
后半句,让傅十九原本生出的羡慕之焰顿时熄灭。
“这些他和大师兄说的。和我说的是因为喜欢我,看我天赋好,才带我入京,”说到这儿,小廿垂头,“虽然师父对我很好,但……我不太喜欢师父,也不想去。”说完,他又补了一句,“我知道不能让师父听见,所以只说给师兄听。”
傅十九赶忙接道,“我肯定不会说出去。”
自打一夜家破人亡,来到遥月门,他不信任任何人,就连对师父都有所保留,理所应当的,也没有同门信任他。
小廿是例外。
他想了一会儿,又开口问道,“我平时脾气也不好,小廿会不会也不喜欢我?”
“不会。我最喜欢师兄了。”小廿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师父对我虽然好,但对别的同门也好。师兄不一样,师兄只对我一个人好,所以我最喜欢师兄。”
哪怕言语稚嫩,傅十九也隐隐意识到,师弟口吻中的依赖。
小廿继续道,“我们大概后天就走,这两天不出意外,师父应该都在照顾大师兄,即便要罚你,也不会有功夫监工,走了以后更是看不住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听说京城有很多有意思的小玩意儿,到时候给师兄带回来……”
采药的路上,他听着师弟叽叽喳喳的和他说话。
他似乎有点理解,为什么师父不允许他们之间拉帮结派,甚至接触过密都是禁止的。
有了同门相互舔舐伤痕带来的慰藉,师父给予的吝啬关怀都不会那么令人垂涎。
“不错,剑法已小有所成,正好也到出任任务的年纪了。”
最后一招落下的时候,傅十九听见轮椅边上传来大师兄的赞赏。
他归剑入鞘,恭恭敬敬的抱了拳,“多谢大师兄教诲。”
行完礼,他又一次站直。
又是初春,他已然长成了个半大的小公子。五官长开来,比小时候更为惊艳,哪怕板着脸,眉眼都是含笑的。如若不出剑,还以为是哪个耽美之家的后裔,完全看不出是粗鲁的武辈,更看不出是以害命赚钱的恶人。
“下次小十二出行任务的时候,你跟着他吧。大后天动身,去北疆,暗刺的对象小十二会和你讲解,你要认真听,认真学。往后总有一日你要自己出去的。”大师兄说话还是不紧不慢,说完,自己挪动着轮椅,朝着内院移动,示意傅十九跟上。
傅十九知道对方是让他端药。
这些年来,他对医书小有见解,加上大师兄偶尔肯教他一些师父独有的毒术药术,他发现,大师兄常吃的药里,并非全都是治腿的。
有一味药尤其歹毒,书中的记录,都说是有阵痛安神之效,但时间久了,会记忆混乱,甚至丧失部分记忆。
大师兄虽然时常腿疼,但远远用不到这么大副作用的镇痛。
傅十九温好药,平稳的端进书房,故作不经意的问道,“大师兄,可以请教一个问题吗?”
得到应允后,傅十九才小心翼翼的问道,“您这双腿,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年来我读了很多医书,觉得想要根治,必须问清缘由,这才冒犯。”
他依稀记得,很久以前,小廿和他说过,偷听大师兄吼过师父,说这双腿,是师父害的。
“我的腿吗?治不好的。原本就有天生的因素,师父是我命中的贵人,从小养我到大,直到病发,还是对我不离不弃。”说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