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风好像很沮丧,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唉”了一声。
“你……”纪檀音终是忍不住,问道:“你和重阳九子有什么过节?”
“杀了他们一个兄弟。”
“这我当然知道,可你为什么杀?”纪檀音咽了咽唾沫,竭力放松紧绷的声线。
这个问题很重要,他忐忑不安,谢无风却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漫不经心道:“他太吵,影响我睡觉。”
“啊?”纪檀音有种铁拳打进棉花的感觉,恼羞成怒地跺了跺脚,“你说真话!”
“是真话啊,他那个公鸭嗓难听死了,温慕晴也一直在尖叫,头疼。”
“温慕晴?”纪檀音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略加思索,脸上忽然现出欣喜之色,音调不知不觉拔高了,带着赞叹和满意:“是任城卫的温小姐!原来是重阳九子劫掳了她,你出手相救!”
“顺便而已,主要是他们太吵了。”
纪檀音嘟了嘟下唇,一副“我早已经看透了你”的表情。他终于可以确信自己没有认错,谢无风是个正派人,虽然他总是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拒绝一切赞誉。
谢无风左手托腮,将他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似笑非笑地问:“我是不是好人对阿音来说很重要吗?难道我是个恶人,阿音就不爱我了吗?”
“爱”字如同一记重锤,将纪檀音的三魂七魄都砸得移位,他张口结舌,垂在身侧的手无措地蜷缩起来,结巴道:“你,你不要乱讲。”
谢无风可怜巴巴地皱着眉头,撇着嘴角,吐字粘连不清:“怎么,阿音不爱我吗?那为何哭得眼睛都肿了?”
若不是他生得清俊,这副表情可称得上滑稽。纪檀音心神稍定,无处安放的手终于找到了用处,抬起来摸了摸眼睛。
肿了吗?他不知道。
“我只是把你当作大哥,我们都是男子,你……你……”纪檀音从指缝间看一眼谢无风,心慌意乱,“我对你就像对我师兄那样!”
谢无风眉毛一扬,讶异道:“真的?到了襄阳,我可得问问李澄阳,你是不是和他一起睡觉,还——”
纪檀音面红耳赤,高声打断他:“谁和你一起睡觉了!在野外没办法而已!”
谢无风哈哈大笑。
他们吃了些干粮,便躺下来歇息,计划早晨继续赶路。纪檀音从包袱里翻出几件简陋的旧衣服,一股脑地盖在谢无风身上。
“没关系,我已经好了。”
“谁知道你!”纪檀音眼圈微红,“万一又——”
谢无风默然不语,见纪檀音低落下来,便随手抓起身上一条窄裤,凑到鼻尖闻了闻,一脸陶醉:“嗯,阿音的味道。”
纪檀音从小跟正经人打交道,哪里见过这种无赖的招数,耳尖红得要滴血,磕磕巴巴说不出话来。一个不防,被谢无风握住脚踝,拽倒在怀里。
说是睡觉,其实各人思绪万千,尽皆无眠。
纪檀音是个藏不住话的人,此番竟能憋住不问,让谢无风大为意外,试探道:“你不问问我,怎么会——变冷?”
纪檀音背对他,肩膀僵硬地耸着,低声道:“问了你也不会说真话。”
“我不是发过誓,再也不骗你。”
静了一会,纪檀音才道:“谁知道你的誓言是真是假。”
谢无风轻轻地笑了一声。他左手搭在纪檀音劲瘦的腰肢上,指尖垂下来,有一搭没一搭敲在少年紧实的小腹。
纪檀音似是觉得痒,不安地动了动,双腿蜷缩起来。
沉默一阵,他终是按耐不住,问道:“你到底怎么回事?”
“你搭一搭我的脉。”
纪檀音慢慢转过身,和谢无风面对面,疑惑而谨慎地望着他。习武之人向来忌讳被人扣住脉门探测内力,因此他不敢贸然下手。
谢无风用眼神示意,告诉他没关系。
纪檀音迟疑地将食指中指搭上脉门,立即感到一股霸道炙热的真气钻进皮肤,他低呼一声弹开指尖,惊疑不定地望着谢无风:“你练的什么内功?”
“《火阳经》,听过没有?”
纪檀音摇摇头,担忧地问:“这样滚烫的内息,不会损及经脉肺腑吗?”
谢无风收回手,若无其事道:“常人当然是练不了,只是我体质特殊,体内寒气肆虐,必须练此功法才压得住。”
“怎么会有寒气,你是不是中过什么毒?”
“中过,也有百八十种吧。”
纪檀音猛地抬头,发丝齐齐垂落在枕头上,他的眼睛瞪得很圆,震惊、难过、同情,许多种情绪都在里头。
谢无风有些后悔,他承认自己是故意说出那种话,想试探纪檀音的反应。多年来他从没有倾诉的习惯,也不要廉价的同情,可是在这样一个平淡无奇的夜晚,竟鬼迷心窍地做了傻事。
纪檀音嗫嚅着:“为什么?”
“这个就要从我娘说起了。你还记得鹿邑的芙蓉苑吗?我娘曾经是那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