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檀音放不段道歉,也觉得谢无风小气,很拧巴地站在一旁,下颌绷得紧紧的。
谢无风不管他,挑起一箸子面吹气。纪檀音僵硬地站了一会,背在身后的双手绞在一起,用力地抠着指甲。谢无风从余光瞥见,心忽然变得很软,觉得不该如此折磨他的阿音。
“杵着做什么,用过饭了吗?”
纪檀音飞快地扫了他一眼,鼓着的脸稍微缓和了些,慢吞吞地在桌边坐下来。
“今天中午……”纪檀音想要解释两句,谢无风笑着打断他:“好了,我没放在心上。”
既没放在心上,还与他置那么久的气。纪檀音咬着嘴唇,和谢无风对视一阵,觉得此人十分狡狯,可最终还是卷起唇角笑了。
谢无风问:“麻脸抓到没有?”
纪檀音点头又摇头,将今日发生之事告知与他,谢无风则将云曼的情况简单做了介绍。云曼正捧着海碗喝汤,一双清凌凌的眼睛好奇地盯着纪檀音瞧。纪檀音对她笑一笑,她又很胆怯地别开头。
当晚他们三人都歇在玉露客栈,晚间纪檀音尝试着和云曼沟通,通过一些拙劣的画作和令人费解的手势,他得知云曼乃是和母亲逃难来到河南,半途中走失了。娘俩感情深厚,母亲必定在四处找寻女儿,但河南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不知她几时能找到商丘来。纪檀音觉得很为难,不知该拿她怎么办。
第二日一早,纪檀音回到鹤林客栈,见朱月阁和玄刀门的弟子全都穿戴整齐,惊讶道:“这就要走了?”
花月影递给他一张画像:“不能再留了,你看。”那是一张官府的通缉令,上面画着沈沛的脸,罪状是“谋害朝廷大员”。
花月影道:“阉党一向与武林不睦,如今他们得势,少不得借机整治一番,此地离曹县太近,不安全。另外我阁中还有些急事需要处理,等不得了。翟门主思女心切,也要启程。”
纪檀音道:“那……拐卖幼童一事,就不管了吗?”
花月影和翟昱脸上俱是一僵,翟昱自蔡辉卢遇刺那夜起便不太待见纪檀音,讥嘲道:“玉山神剑一门当真是个个侠义心肠,衬得我们好不冷漠!我且问你,你都不知幕后主使是谁,如何管?”
纪檀音不喜他尖刻语气,“你怎知我不清楚幕后主使?”
“你知道?”花月影讶异地看着纪檀音,“那你为何不说?”
“我……”纪檀音不愿输了气势,含糊道:“我已有了线索,总会查出来的。”
翟昱冷哼一声:“那就有劳纪少侠为民除害了。”他刻意将“纪少侠”三个字咬得很重,说罢,“哗啦”一甩袖子,吩咐弟子们启程。
花月影走到纪檀音身畔,执起他一只手,温声话别,叮嘱道:“拐卖幼童一事,恐怕水深,你若查到什么线索,记得写信告知我,朱月阁做的虽然是杀人生意,却也并非黑白不分之辈,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开口。”
纪檀音寒透的心突然涌上暖意,略带无措地点头:“花姐姐,你真是个善人!”
“什么善不善的,略尽绵薄之力罢了。”花月影轻轻拍打纪檀音的肩膀,抻他衣裳的褶皱,最后叹了口气,叮嘱道:“你到襄阳见过大师兄,可一定要来荆州住两日。”
纪檀音应下,感觉鼻子酸酸的,再说下去便要流泪,连忙催促她启程。
花月影翻身上马,冲他挥了挥手,当下朱月阁和玄刀门两队人马,飞驰而去。
第19章 死里生
据说蔡辉卢遇害一事上达天听之后,龙颜大怒,皇上下令严查。一时间全国各地纷纷戒严,官兵日夜巡逻搜查,沈沛携家人潜逃在外,几个心腹子弟却没那么幸运,未及逃亡便被重兵包围,捉拿下狱。
窗棂紧闭的房间里,纪檀音忧愁地托着腮,叹了口气。
谢无风坐在一旁喝酒,酒ye注入青瓷杯中,发出汩汩声,纪檀音听在耳朵里,觉得满是无言的嘲讽。他现在过于敏感了,谢无风的任何一个动作,对他而言都流露出幸灾乐祸。
偏偏他还无从反驳,因为正如谢无风之前提示过的,云曼确实成了一个麻烦,纪檀音不知如何处置她。
无论怎么劝诱、引导,云曼都想不起和母亲在何处失散,她孤身一人,纪檀音不放心将她寄养在其他人家——哑巴加痴笨,极易为人打骂虐待,可若是带在身边,且不论男女有别诸多不便,云曼身子弱,此去襄阳车马劳顿,纪檀音担心她受不住。
眼珠子一转,见谢无风歪在榻上轻啜琼浆,灵机一动,上前摇了摇他的手臂,笑出一双甜甜的梨窝:“谢兄,你在开封府的宅子,一定大得很吧。”
“嗯?”谢无风倒了一杯酒,递到纪檀音唇边,“上好的美人愁,尝尝。”
那酒的确是好酒,扑鼻一阵清冽的香气,纪檀音就着他的手饮了,嘴唇变得shi淋淋的,谢无风用粗糙的指腹替他揩干,在纪檀音两颊逐渐泛红的间隙里,漫不经心道:“我在开封府没宅子。”
纪檀音愣住了:“那你去开封府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