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被眼前的阵仗吓坏了,嘴一扁,呜哇一声扭头跑了。“喂。”谢无风轻描淡写地唤了一声,见小丫头越跑越远,这才抬脚追了上去。
纪檀音轻轻偏过头,目光落在谢无风的背影上,好像碰上一块烧红的烙铁,嗤一声便化成一缕滚烫的蒸汽,熏得他眼酸。
他咳了一声,对阿坤道:“你进店里住吧,让人帮你看看伤。”
阿坤胆怯地瞅着他,嘴唇动了动,似在思量。这时花月影迈出客栈大门,笑道:“我就说是你!”她左右看了看,问:“和表哥吵架了?”
纪檀音含糊地应了两声。这算吵架吗?他试着回忆谢无风方才的反应,却发现自己想不起来了。不消说,一定又是惯常的冷淡和讥嘲。
花月影道:“什么事这样动气,跟我说说。”
纪檀音先把阿坤被人欺负一节说了,花月影道:“这个好办,听说商丘有丐帮势力,盘据在城南。我叫阁中弟子带这小子去见分舵主,收他入会。想来丐帮应该会给朱月阁一个面子。”
“这样甚好,”纪檀音扯了一下男孩破烂的袖子,“还不快谢谢花阁主!”
那孩子没练过武,不知花阁主是多大的官,但丐帮的名号却是听过的,激动地跪下磕了个头。
花月影心中受用,面上推辞道:“怎地行此大礼。”
纪檀音道:“是他应该的。”
花月影玩笑着嘱咐了两句:“你进了丐帮,还是要靠自己本事,到时再提我名号可没用了。”
阿坤唯唯诺诺地应了,随后一名朱月阁的弟子走上前,将他领走了。
花月影打趣道:“就为这事不高兴?”
纪檀音神色凝重地摇摇头:“还有一桩大事。”
“进去说。”
二人回到客栈,伙计麻利地端上两盏果仁泡茶。纪檀音无心喝茶,将麻脸拐卖哑女一节告知花月影。
“竟有此事?”花月影拧眉思考片刻,道:“这等恶行决不能姑息,待我派弟子去城中搜寻。”
正说着,一个低沉声音插了进来:“什么恶行?”
纪檀音起身对翟昱作揖,道:“刚才碰到一个人拐子,叫他跑了。”
翟昱与女儿失散多年,对此类事情深恶痛绝,当下便把玄刀门的弟子也差遣了出去。
忽听客栈门口哐当一声,似是有人撞在了墙上。一个声音说道:“麻脸?和尚最厌恶麻脸!我也去!”
纪檀音探头一看,见一个身披袈裟,摇摇晃晃的背影逐渐走远,问道:“是金莲和尚吗?他几时到商丘的?”
花月影嫌弃地撇了撇嘴:“昨儿夜里。一身酒气。”
坐了一阵,花月影问起纪檀音救下的小丫头,说道如果他不方便照顾,可以让自己的侍女帮忙。纪檀音脸上微红:“刚才我发脾气,把她吓跑了。这丫头胆小,还有些痴笨,谢无风——我表哥,去追了。”
说到此处,忽然想起被自己掷在地上的发簪,再也坐不住了,跟花月影和翟昱道了别,又匆匆往客栈外头跑。
第17章 入骨青
正午时分,日头高照,地面被晒得滚烫。纪檀音风风火火地冲出客栈大门,一头扎进外面闷热的天地里,对着街上稀疏几个行人,突然感到几分难以言描的错愕和失落。
方才阿坤挨打的地方留有几摊干涸的血迹,四周交叠着凌乱的足印,纪檀音认出那是自己的鞋样,应是先前和谢无风争执时心烦意乱地踏出来的。
找了一圈,看不见簪子,他焦躁地在原地转来转去。
佯作闭目养神的王伙计旁观许久,见他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这才揉着眼睛站起来,问:“小官人,是找簪子吧?我就知道你不是真心不要,替你收在这儿了。”
纪檀音大喜过望,连忙道了谢,摸出一钱碎银赏了他,问:“王哥,可见到我表哥往哪里去了?”
“好像去长街那头的玉露客栈了,离得远,也没看真切。”
“我去找他——”纪檀音走了两步,又停下来,“罢了。”
才闹过一场,他就这样找过去,谢无风会作何感想?会当他在示弱吗?纪檀音可没觉得自己先前说错了话,顶多——顶多就是不该那么暴躁。
他和王伙计各靠着一个石狮子,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当地风土人情。
朝远处望去,长街笔直延伸,玉露客栈的店招隐没在青砖绿瓦之间,几乎辨识不出。纪檀音手里握着做工粗糙的银簪,被头顶的骄阳晒得晕晕乎乎,忽而想念起问灵锋上终年清凉shi润的气候。
也不知师父还好么?
纪恒喜欢闭关,他常说习武之人练剑练气,最终都是修道修心,因此常常独坐于黑屋内练功,短则几日,长则二月。纪檀音两日给他送一次饭,见师父盘坐于地,双目紧闭,气息微弱却悠长,便生出玩心,偷偷揪一把他下颌的白须。他以为师父睡着了,可纪恒总是即刻就睁开眼,眸中Jing光闪烁,神采奕奕。纪檀音惊奇极了,询问起来,纪恒说了一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