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恩坦荡道:“留了。”
“我的枪支今晚会送到。”
“明白。”莱恩吹了个口哨。
“……美人儿,你是不是在难过。”
莱恩冷冷地瞟了他一眼:“别跟着我。”他停下了脚步,大有那德尔不走他也不动的架势,“如果没有你子虚乌有的幻想或者令人嫌弃的咄咄逼人,我们或许会成为朋友。”莱恩耸了耸肩,“如果不是我,当初那个小朋友会很失望的。”
“所有人,哪怕是驻地的人都知道你是那个改造人了。小改造人……”那德尔很喜欢这么叫,带着一些莫名的趣味。又好像他想这么叫很久了,今天终于找到了契机,于是忍不住叫个不停,“该死的,莱恩,我永远不会认错。从前你在培养罐里也是叫莱恩,哪怕你的眼睛被你父亲换成了紫色,我也不会认错。”
“回到我身边吧,小改造人。”
莱恩有些烦躁了,他转身冲那德尔:“这是我最后一次重复,我不是改造人。”他看他又要斥责,顿时觉得恶心,“我该走了,以后有机会继续交易。”他摆摆手走了。他知道那德尔不会强留,他一向自诩耐心的猎手,只会安静地等待猎物入网。如果强行将莱恩留下来,对他来说是值得鄙夷和掉价的事。
莱恩沿着地道走下去,这里定然是暴露了。他走到惯常的街头地点,果然最危险的地方是最安全的,没有人想到他还敢回来这里。他走到一百号停下来,那里在往常应该和平时一样挂着一封信。但莱恩这次得考虑考虑把自己挂上去了。
改造人失踪了。而且奇迹般的,驻地的任何角落,所有地下通道都被翻出,原本的废弃房子快被军队的刺刀翻成了马蜂窝,没有任何士兵汇报莱恩的行踪,他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还有人传他其实在军队里还有另一个身份,他改头换面藏在了军队中,这个说法让大家都人心惶惶,直到所有人检测后才罢休。组织和联军互相都觉得对方已经抓住了改造人,风声很紧,基本上到了一点风吹草动就是下一次战争的时候。
亚lun大部分时间很忙,他负责密码这一处,而传递信息的方法毕竟人类使用比较多。他花了一天时间来全部复盘曾经的知识,戴着上尉的军衔在情报部门。他也确实曾经犯下了大错,但是组织上宽容了他,并责令他将功补过。
他有时候会想莱恩,也确实想知道他到哪里去了。组织或者个人情感,他已经无法分清,但他告诉自己是前者。
亚lun有时候会把自己代入莱恩来寻找思路,但是没有,莱恩没有对任何人表示过度的亲近,他一开始就告诉他自己没有退路,有时候亚lun想知道他是不是死在了某处。但是回去再看屋子的时候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莱恩把木雕拿走了,会寻死的人何必费心拿这个木雕呢?
当初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没有见任何人,把自己关了三天。所以现在什么都不想,事实上也是一种心理的自我防御机制了。
亚lun漫无目的地写写画画,试图找到破解密报的新思路。说实话,机器人把控所有人工智能,人类却被压榨到不得不使用最原始简单的手段来解决问题,这个社会的食物链被新出现的一级颠倒了过来,而事实上人类也可以说是自然界一种变异的个体,这原来是他用来安慰自己是个异类的思考,如今却让他渐渐觉得改造人和人类事实上并没有什么分别。
但组织上说改造人是不可饶恕的罪孽,是联军黑暗的发明,是一举一动都受到牵制的机器,他是民主的对立面。
亚lun没有想这么多,他想的是他有整整七天没有见到莱恩了。如果没有意外,今天又是他们难得的再见面的日子。诺顿会为他们把风,他要在晚上带着喜悦和期待,去扑进温暖的怀抱和无边的温柔中。莱恩会撩拨他的头发,询问一些近况。
可是现在那里已经成为了废墟,莱恩珍爱的,整洁干净的一切都被灰雾笼罩,书柜上的书被扔进了火堆,软垫被埋在了杂物里,所有抽屉都被粗暴地拉开,所有人称呼他为“联军的产品、不幸的可怜虫、喝血的资本家”,亚lun大部分时间会叫他们闭嘴,但这样说的人实在太多了。
所以他渐渐理解,为什么莱恩会拒绝进入组织。
亚lun在组织里依然不怎么受欢迎,一来是他从前犯下的错误,二来依然是他的性格。但联军里很乱,组织里也延续了这样的风气。不断有士兵来找他,亚lun看着他们试探地靠近,但他们看着他的时候亚lun看到的是莱恩,他们触碰他的时候亚lun想喊的也是莱恩。
于是亚lun拒绝了,他依稀听到了“□□”,“贱货”这样的话,知道自己的过去或许已经被流传开,但他不想理会。
约克也来找他,想重修旧好的意思太明显。他觉得亚lun依旧是从前无条件顺从他的懦弱的傻瓜,但是亚lun也拒绝了。约克看上去很难以置信并且愤怒:“你不会还在想着那个机器人吧?”他的语调很尖,“可怜的亚lun上尉被一个只会迎合他的机器蒙了心,哈!你可以找一只狗,那是差不多的,可悲的上尉!从前就听说你被无数人上过,也没想过会被机器人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