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潜正趴在桌上,蓦然惊醒,抬起头来:“让他进来。”
等回过神,萧潜才发现自己身上不知何时披了件衣裳。
他本想着休憩片刻,却不料睡了过去,回头再看沙漏,竟已过去了好几柱香的时间。
正要问思贤怎么不叫自己,苏明墨先掀开帐帘进来,脸上还带着一点chaoshi的水汽。
他身后跟着思青。
“王爷您醒了?”
苏明墨怔了一下,意识到萧潜可能要说正事,连忙道:“我这就离开。”
“不用,”萧潜道,“子遇坐这儿也可以。”
苏明墨便走到他旁边,把整理好的几份军报交到萧潜的手上:“王爷就小睡了一会儿,是我让思贤不要叫醒您,眼下反正没什么要事。”
萧潜随意扫了几眼,确实还没有紧要的消息传来,放下心来,看向思青道:“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思青跪下来道:“方才收到传书,柏夫子来了大营,思青便特意快马加鞭赶了回来!”
萧潜着实有些生气:“你果然也知道内情?”
“王爷,”思青低头道,“公主再三嘱咐过,此事能不提起,尽量不要在王爷面前提,至于王爷想怎么做,那是您自己的选择。”
“你们给过我选择了吗?”萧潜随手把手边的一杯茶甩了出去。
瓷盏在地上“砰”地摔得四分五裂,部分茶水溅到思青的身上。
苏明墨吓了一跳,下意识想要去清理,被萧潜拉住。
“王爷……”思青顿了顿,低头道,“请王爷责罚。”
萧潜揉了下眉心。
思青的性子沉默寡言,和思贤完全相反,虽然他除了本事高强,其他时候都笨手笨脚,连思贤有时候都嫌弃他。
但他绝对是个可靠之人,有些秘密,除非萧潜准许,否则他可以烂在肚子里一辈子不说出来,更不要说是他有心想瞒着萧潜的秘密。
若不是萧潜重活一世,那他可真是至死都不可能知道这件事情了。
“王爷,”思青又垂着头道,“公主说过,只希望您能活得恣意快活,不想让您被仇恨之事蒙蔽了双眼,如果……如果她的牺牲能换来能一世安稳,那对公主来说便值得……”
是蓝鸢对于宣成帝,对于中原皇室的认知过于理想,还是她实际上在心里对宣成帝还有情,所以并不愿把萧潜在中原的生活想象得太坏?
可自古以来,皇城都是个吃人的地方。
萧潜扶额半晌,道:“起来吧。”
思青这才站了起来。
他样貌清冷,此刻脸上沾了一点茶水,显得有些狼狈,却也只是抬起袖子草草擦了一擦。
苏明墨在旁边听了个大概,略一思索便知道了来龙去脉。
思青是中途赶回来的,萧潜交代他的事情还没有完成,萧潜让他回去休息一下,天一亮赶回懿城。
思青一走,苏明墨沉默了一瞬,问萧潜道:“王爷,此事需不需要再仔细查一查?万一……”
萧潜知道苏明墨是想安慰他,道:“思青不会骗我,若不是今天柏夫子寻到这里,他怕是此生不会提起此事。”
苏明墨在一旁坐下来,不知该说什么。
萧潜忽然失笑:“方才是不是吓到你了?”
苏明墨忙道:“倒也没有,只是一时……”
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消化这件事情。
萧潜舒一口气,道:“其实……从前倒也不是没怀疑过他。”
娘亲死得蹊跷,宣成帝派人来接他的时间也非常蹊跷,若不是在京郊那座小小别院里,宣成帝与萧潜还有一点点父子之间的温情在,或许萧潜早就已经……
那点温情,对于寻常人来说根本不足为道。
但或许是因为生在皇家,萧潜入宫以后,直至上一世临死之前,看过了太多的兄弟阋墙、虎口夺食,那一点温情反而显得难能可贵,即便大部分时间,萧潜都是一个人呆在那个京郊别院里。
怪不得,怪不得连宣成帝都要怀念那个时光,可能是因为走出宫墙,换了一身平民衣裳,让宣成帝觉得自己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甚至可以忘掉自己曾经做过的一切。
他刚登基之时,确实各方势力龙争虎斗,他也需要这样一处京郊别院,来带给他片刻的安宁。
可能是萧潜下意识在心底里回避了吧。
柏夫子是汉人,因为从前教萧潜读书习字,所以让萧潜叫他夫子,他已没了家人,是蓝鸢收留了他,在他快要饿死在路边的那段时间里,一直在西域陪着萧潜度过,以至于后来逐渐找回了活着的意义,因此对于柏夫子来说,西域某些时候带给他的归属感甚至比中原还要浓重。
他之所以一直没有办法找上萧潜,一方面是因为他一介书生,去了京城也没有门路,另一方面是在他魏城老宅中,还有很多萧潜祖父曾经的部下。
自从现任西域王上位之后,中原再难见到西域人,要是被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