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让李渐冶也绉上几句还给林隽涯,那是不可能的。他连什么是浣溪沙都不知道,更别提什么押韵平仄了。要怎么办?
年轻如他,压根儿没意识到自己想的是“怎么办”,而不是“办不办”。
人的理智就是这样,有时候比你更了解你的情感。
李渐冶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宋·词》他要去做嘉宾的一期的台本,手指管不住地点开了微信里和林隽涯的对话。
曾几何时,他放任这个名字在最近联系人列表里一路下滑,滑到最好不要一进微信就能看见。然后又在某个难眠的深夜,费劲巴拉地一个劲下划去找这个头像、这个名字。而又有一天,他早就把当时大半年没联系的这个人置了顶。此时看去,两人上一个对话还是半月前,没头没尾的两句“不是我”和“我知道”。
李渐冶酸涩地想,早有这种默契和宽怀,两人何至于蹉跎。现在要说些什么呢。
于是这天夜深人静,林隽涯心里正没着没落七上八下地想,李渐冶的微博是不是他自己回的,不太像。不是他自己的话那他看见了没有,他会怎么想。他的手机突然弹出了一条消息。
李渐冶:再写好的。能写今天你微博上的两句吗?
林隽涯猛地一震,想起今天他心神巨震之下随口说的“再写好的送你”。他忍不住退出去又点进来确认了一遍。然后他又猛地松了一口气,把手机捂在了胸口。
山川长河,日月星海,世事沧桑,人来人往,忽然都失去了颜色、没了声响。也忽然都有了意义。
林隽涯颤抖地在对话框点出了键盘:可以。你喜欢哪句?
还没发出去,那边几乎是同时又来了一则新消息。
李渐冶:两三点雨待归虹,我等待你。
两人都收到了对方最新的回复,于是城市的两端多了两个各自泪流满面的人。
林隽涯是当时就飞奔下楼开车出了门,赶到李渐冶楼下的时候刚刚过午夜,他像是昨天才来过一样轻车熟路地按电梯,边等边看表。分针刚刚转过顶端,他心想,又白白耽误了一天。
李渐冶是洗了把脸就一直窝在沙发上盯着手机。界面上最靠下的消息是林隽涯简短的两个字“等我”,再往上是他自己的“我等待你”。他想,是不是他们分开的这些日子就是这样,你等我我等你的,这不瞎耽误功夫吗。
这时他家门突然被敲响了。他噌地窜起来到了门边,手搭在把手上心跳如擂鼓,还没等他按下把手,忽然听见外面的钥匙孔里一阵窸窸窣窣,随后门就被打开了。
林隽涯没顾得上他进家门就必须洗澡换家居服的洁癖,李渐冶也没顾得上问他怎么还留着钥匙,两个人在昏暗的玄关紧紧相拥。
“干什么呢?灯也没开。”林隽涯怀里抱着人,一开始紧紧箍着,后来慢慢放松下来,顺毛一样捋着怀里的人的背。
李渐冶没说话,他下巴搁在林隽涯肩上,心里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嗯,这男人没换香水。
“我想你,我好想你。”林隽涯长叹一声,仍旧抱着人维持着一进门的这个拥抱,这个失而复得、久别重逢又仿佛近在昨日的拥抱。
“宝贝——”林隽涯忽然觉得肩头一凉,李渐冶的鼻息一烘,又是一热,“哎?怎么哭了?别哭别哭,我在。”
他松开了李渐冶,捧起了他的脸,这张自己魂牵梦萦的脸,黑暗中不甚清晰但深深刻在心里的脸,他轻轻地吻了吻李渐冶shi咸的眼泪。忽然他又被李渐冶抱住了,李渐冶把脑袋深深地埋在了他怀里。林隽涯叹息着,抚慰着,也抱紧了他。
“你不怕我领会不了你那什么二十□□?”
两人都舍不得离开对方的怀抱,就这抱着躺倒在了客厅的沙发上,相拥着说话。林隽涯笑了:“怕,怎么不怕。怕你不懂,又怕你懂。”
他这话说的玄之又玄,李渐冶却奇异地听懂了。那是心思幽微的试探,含着一点隐秘的希望,怕对方不懂,更怕对方拒绝。他刚刚也是怀着这种心情给林隽涯发的消息。
李渐冶悄悄红了脸,小声说:“两三点雨。亏你想的出来。”
“可不是两三点雨么?你和我说的第一句话。我当时就想,这小孩是不是命中缺水,给起了这么个名儿。”
李渐冶心想,我命中缺你。他趴在林隽涯肚子上,隔着衣服在他的腹肌上勾勾画画,说:“下回别这么隐晦,明明白白告诉我。”
好一个一语双关。林隽涯哪有不明白的,他摸了摸李渐冶的发顶,郑重道:“一定。”
然后他顿了顿,从《小苹初见》剧组开始,把他的心路历程、来龙去脉全部讲了一遍。
回忆过去,痛苦的相思忘不了,丑恶的互相诘难也绕不开。可是两人都知道,这是必须的。若想伤口好得快,只贴个粉饰太平的OK绷是不行的,非得要下狠手棉球蘸了酒Jing杵在伤口上才行。须知剜骨才能疗毒。
说者艰难,听者也并不轻松。李渐冶听得心里又酸又苦。但听到林隽涯是为何需要突然抽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