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接引人员,同样的办公室。
不同的是,曾经趾高气昂坐在窗边沙发上的季寰桢,此时面色铁青地站在一旁。沙发上斜靠着个没骨头似的少年,一头白毛在阳光下亮得晃眼。
他穿着件橙色的、宽大无比的T恤,感觉只要松松一拽就能把这件巨大的衣服从他身上扒下来。一条破洞牛仔裤,能清楚地看到他雪白的膝盖和小腿。蓝白撞色的AJ,此刻正嚣张地踩在季寰桢的桌子上,一抖一抖的。
桌子的主人就站在旁边,看样子无时无刻不在想把这个小子从窗户里扔出去,又顾忌着万一他说的都是真的,只得怒气冲天地忍住,等陈旻琛来。
听到开门声,他们一同转头。
少年也顶着白发扭过头,懒洋洋地和吴波、陈旻琛挥了挥手:“嗨!”
吴波一脸怀疑地走近,还没坐下,就看到他左耳朵上,从上耳廓到下耳垂,挂着七个形状各异、五颜六色的耳环。
吴波:“......”
少年双眼明亮,看着在他对面坐下的陈旻琛。
陈旻琛看着这个和周围人格格不入的少年,没有丝毫轻视之意,点头说:“你好,你要见我?”
少年点头:“没错。”说罢瞥了季寰桢一眼,“你比他有礼貌。”
吴波无语地看了眼季寰桢,还是没压下心头的疑虑,问他:“你说你是明悟大师的徒弟?”
少年点点头:“对啊,如果要叫名号的话,你可以叫我无尘。”
说话间,他耳环上跳跃的阳光晃得吴波眼花。
无尘冲陈旻琛道:“把你的玉给我看看。”
陈旻琛从领口摸出玉佩,解下,递到无尘手中。少年低着头,端详着手中的玉,自言自语:“这啥字?空明......解系......啧,好麻烦的咒。”
陈旻琛坐在那儿,看起来八风不动,实际心里紧张得翻江倒海,生怕无尘口一张再给他判个死刑。
“我弟弟他......”
“有救。”
吴波呼地松了口气,陈旻琛紧绷的肩膀也慢慢放平。
无尘笑了起来:“怎么,不怕我是骗子啊?刚刚有人可是想把我送去警察局呢。”说完他意有所指地看着季寰桢。
陈旻琛认真地说:“原因很多,可以说因为小师父认识明悟大师,认识我,知道我有一块来历不明的玉,知道我找明悟大师所为何事。也可以说因为你眼神清明,磊落坦荡。总而言之,我相信你说的。”
无尘听完,抬起手鼓了几下掌,夸赞道:“说得好。”
季寰桢:“......”
无尘态度自然地让周围的人都出去,季寰桢的几个秘书看了看老板的脸色,神情复杂地出了门,似乎出了门就要开始迫不及待地八卦这一屋子莫名其妙的人。
屋内就剩下陈旻琛和吴波,还有倔强地站在原地不肯挪动的季寰桢。
无尘也没再出言赶他,只将玉佩扔回陈旻琛手中:“你的血把他的气锁住了,人还在,别担心。”
陈旻琛皱着眉,语调酸涩:“可我弟弟,他,确实已是一具——”说出这个词,着实让陈旻琛痛苦万分。
“尸体。”他握紧了拳。
“哦。”无尘无所谓道,“我又没说你弟弟在他身体里。”
陈旻琛:“?”
吴波扶额:“大师,您能不能说点我们能听懂的?”
无尘脸上写满“好麻烦”,把脚从茶几上收回来,慢悠悠解释道:“气,更准确地说是‘灵’,你们也可以理解为灵魂。一般来说,人死后,灵会根据生前功德恶孽,受业力牵引直接进入道,也就是你们所谓的天堂地狱。但是他的灵呢,”无尘指了指玉佩,“被一个有趣的咒锁住,留了下来。”
吴波结巴道:“怎,怎么留的?”
无尘说:“用引子,最直接的就是血。不过大概还需要很强烈的执念。这咒不是什么好东西,没有足以唤醒它的迫切心愿,也不能成功留下来。”
陈旻琛问:“留在哪儿?”
无尘歪了歪头:“不知道。不过说不定人现在就在你身后呢。”
陈旻琛身后的林韫:“......”
季寰桢咬牙切齿道:“荒谬!”
无尘用一种看小孩的眼神看着季寰桢,并说:“不信你就出去啊,我又不是说给你听的。”
季寰桢怒道:“你!”
无尘跳起来,拉拉吴波的衣服:“走啦走啦,去你家。给我弄点好吃的,我想吃巧克力蛋糕。要那种切开会有巧克力流出来的蛋糕。”
说完他摸了摸自己的白毛,看着陈旻琛满身颓然之气,终于良心发现,安慰道:“别急,这是大——事,需要时间准备。先吃蛋糕,走耶!”
吴波一脸“憋住,不能笑”的表情,目不斜视地跟着无尘,从季寰桢身边走过。
林韫咻地转身,穿墙,然后被吓了一跳:“竺安!你从哪里冒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