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无声攥紧了拳,怒声问道,“那萧向翎可否说什么其他的话来。”
“萧将军说,他并无恶意,只是想替七殿下讨个公道。明日一早,他说他会在京城中的台子上等着陛下……和道长。”
此处原本是百姓看戏的台子,但因先皇不喜,便荒废成了一片高起的空地。
萧向翎站在其中,宛若一尊沉默的人像。他依旧身着黑衣佩戴重剑,脸上还遮着那块花纹繁复的银质面具。
而他脚边的地面上,却赫然摆着一具木制棺材,里面的人用干净的白布蒙住头。
天刚亮,在这里围观的百姓便已经聚集了一圈又一圈。他们见萧向翎不说话,便也没人出言打扰,一片人群就这样沉默地站着,显出几分异样而庄重的肃穆。
大约过了一两个时辰,终于有御驾从远处缓慢走来。两辆坐辇在阳光下闪着细金色,而他们的身后,则浩荡跟了几百号手持□□的Jing兵。
如此显来,萧向翎一个人看上去便有些维和得过分。
道士将江淇搀扶出来,两人在重兵的守卫下坐在高台的另一端。
他立刻先声夺人,大声说道,“萧将军本是奉圣旨在北疆镇守,负责边境百姓的安危,如今却擅自为了一个通判北寇的人率兵回到京城,敢问将军作为北疆将军,要如何为边境百姓的性命负责任?”
“对敌的最上策乃是和,而非针锋相对,我在北疆自有所部署,也自然对百姓的安危负得起责任。”萧向翎微垂首,俯视着坐在落地步辇上的二人,沉声道。
“那不知陛下和道长又如何为数十年前的冤案负责任;如何为滥杀无辜,冤害忠良负责任;如何为玩弄人命,欺瞒朝野负责任?”
这一串的问句说出口,下面的百姓已经是一片窃窃私语。而下一瞬,萧向翎竟是直接在那口棺材侧方半跪下来,随后把那白布扯开,所有人都在那瞬间看到了棺材中的尸体。
正是失踪多日,被道长解释为“身体不适”的夏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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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有些人立刻认出那具尸体, 下面的议论声瞬间大了起来。
而之前江淇也只收到魏东“夏之行被萧向翎带走”的消息,并没想到对方真会把尸体带到众人面前,不由暗暗攥紧了拳头。
“之前北寇作乱, 无人愿前去领军, 又因两位皇子因此殒命,众人更是对此避若蛇蝎,当时只有七殿下主动站出来, 愿意亲自冒着危险率军协助北疆军。路上遭遇伏击,险些殒命。”
萧向翎的声音不大, 却在这空地间掷地有声,“后来我与七殿下亲自前往北寇军营谈和,北寇首领承诺若朝廷愿意查明若杨旧案并未其沉冤昭雪,便再也不进犯一兵一卒。可这谈判竟成为殿下被诬陷通敌叛国的理由, 不由分说被勒令回京,且到京城后便被暗中伏击、投毒。”
台下的人群的偏向逐渐向一边倒,甚至对夏之行的尸体来由也有了基本的猜测。
“江淇身为当今圣上,却以不正当的手段巩固皇位, 伙同道士一同与江屿下毒;为了为所欲为不惜对丞相夏之行下蛊任其听令于你, 最终事发便将人处理掉, 还伪造借口哄骗朝中众人。”
萧向翎缓慢将白布盖回去, 随着沉重的一声闷响,棺盖回落。他站起身来,直视着江淇。
“陛下莫不是想对着天下人说, 这就是所谓的王法天理,就是所谓的权力地位?如此为了皇位滥杀无辜、无恶不作、欺瞒朝臣百姓,又与北寇有何区别?”
黑衣道士出言反击,激动的情绪显得他的声音更加尖细, “你有何证据证明你所言皆为事实?一个伙同叛国之人私自调用兵权的人,有什么权力质疑当今圣上?”
“证据有何难。”萧向翎指向地上的棺木,“宫中暗卫用的箭矢乃是独制,刺进去的伤口也有辨识度得很。不如请陛下叫来暗卫一试,与他身上伤痕一比较便知。”
道士神色瞬间有些慌乱,他对当时情况并不了解,完全不知道夏之行是用江屿的软剑自尽,而非暗卫的箭矢射死的。情急之间只得下意识阻止萧向翎的行为,却在命令出口的一瞬间骤然后悔。
他喊:“放箭!”
他早就命几百名影卫暗中埋伏在四周,随时待命。一旦情况不对便将萧向翎原地处死。
但当他喊出这两个字的瞬间,就已经证明萧向翎所言全为事实,他气急败坏才决定杀人灭口。
另外,远程的箭矢不长眼,极易误伤,若是在此刻此地放箭,不可避免地会伤到周围的百姓。
但他已然顾不了那么多。
但空气中沉寂了几秒,却没有箭矢射下来。
那句“放箭”仿佛一颗微不足道的小石子,砸进河里泛不出一丝水花。
道士脸上的表情骤然从慌乱变为惊恐,他伸出手指着萧向翎,目光狠厉得能迸出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