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听岚是为了肩头的责任,才不得不到处寻找机缘,来维持自己的身体,免其崩坏。
倒在雪地里的听岚,肩头已无重担。那时的听岚,并不在意自己是否仍能存在于世。他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在雪地里倒下的那一刻,他已不在意自己是否能再次醒来。
听岚并不想和其他人牵扯过多,可他却已欠了千烁诸多。
是千烁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他醒来时,双目看不见,身体脆弱,Jing神力也无。
是千烁悉心照顾他。千烁对他很是热心,他欠千烁一条命。
因此,他对千烁的容忍度也比对常人的多了些。
千烁似乎无其他友人,也很是喜欢和他待在一起,常来找他说话。
听岚知道自己的体内的Jing神力有些问题,不能存储在体内。
即便他修炼了,也会流失。
千烁常来他的住处,于他也无大碍,听岚便允了对方。
日常相处中,听岚知道了千烁是见习圣子,知道了他所在之地。
坊间那些有关前圣子的传言,半真半假。听岚自6岁起,直至‘死亡’的那些年。
由于他的身体自幼便带着一些问题,即便听岚常年独自一人住在圣子殿,他也一直都带着面具,无人能看到他那时的面容、且那时他声音也有异,他不常说话。
更何况,现在他的身体骨架缩小,明明该是个18岁的人,但他的骨龄却为12岁。
灵界南部的人重名者众多。
就算他站在曾与他相熟的圣师大人面前,恐怕对方也不会认的出——他就是前圣子听岚。
听岚性情淡薄,他即是已逝之人,名利已成虚妄,肩头也无重担。
他便换种身份重新生活,倒也不错。
千烁从没问听岚以前的事情。
听岚也并不打算告诉对方——自己就是‘已逝的前圣子’。
听岚听着空气里的呜咽声小了,他便尝试着问了声:“千烁?你……醉了?”
趴在桌上的人,应声抬起了脸。若听岚眼睛并未失明,他就可看到对方此刻眼角绯红,眼睛shi漉漉的。
一副哭过的模样。
千烁带着鼻音回了句:“我没醉。”
喝醉的人从来不会承认自己喝醉了。但喝醉的人发起酒疯来,却各不相同。
听岚眼前一片黑暗,传入耳中的那人的语气带着一股莫名的消沉。在欢乐的节日里,千烁合该更加高兴才对。
听岚理了一下衣袖,才问道,“……今日,你为何兴致不高?”
千烁想要盯着听岚,但是他眼前模糊,怎么睁眼也依旧聚不了焦,许是困了。可他不想休息,他想继续和人聊些什么,他低声说:“开心啊,怎么会不开心?”
口是心非,他仗着眼前之人看不见,说着满口的胡话。
他不开心,他非此间人,他们欢庆团聚的日子,与他又有什么关系?他又长了一岁,可他想等的团聚之人,他却永远也等不到。
千烁拍了拍脑袋,将脑子里的念想拍了出去。晃了晃酒壶,他仰头喝了一口带些辛辣的酒。
他有些后悔,曾经的他不该那么倨傲。回忆中那个脸上布满皱纹的老人,他其实一直都想要一个乖孙,一个嘴甜的孩子。而那时的他却不是那样的,那时的他总觉得表达出喜爱之情,或者一旦稍显的有些乖巧,就会显得他软弱。
他从不主动地向老人求夸赞,但是当他拿着满分的试卷,拿着获得的奖状回到他们的小屋时,他的那双眼总会盯着老人的面部。他知道,老人的嘴角总会高高扬起,老人的眼睛会眯成一条缝,老人也总会对他说些什么。
那是他最爱听的,也是他尽己所能挣到的最甜的糖果,哪怕他不爱吃糖,也不妨碍他把这些蜜糖珍藏在他的罐子里。
他嘴硬的从来没有对那个把他捡回家的老人表现出丝毫的、在他内心深处早已浓于血缘的情亲。他总是内敛着他对老人的敬重,对老人浓厚的亲切感。
他因为他的嘴硬得到了惩罚,在老人走后的每一年的每一个节日,在周围人的欢笑中,孤独如影随形。在万家灯火点起时,映照在墙上的只有一人的孤影,而孤影没有新的温暖,他只能一遍遍回想起他们爷孙俩相互陪伴的日常。
他不吃糖,可藏在罐子里的糖却在日渐减少,没有新的糖果能够填充进去。空了的糖罐。如果,他当初能够乖巧些,是不是他藏的糖会更多些?或者,他原先就该向老人多主动的要些糖,哪怕他不爱吃,也不妨碍他多留些。
酒意上了头,千烁看着坐在桌子另一边的人,眼前模糊成一片,不太看得清,他的思绪有些混乱了。但他记得他要改,他想多要些什么,他就该主动些。
于是,他抓住了那人的胳膊,他已决心要改,他要趁着人还在,多往他的罐子里存些糖,他已经变了,他可以乖巧的,他也不倨傲了,他该有糖的,糖罐子已经空了好久了。
“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