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起程牧这一家人,那可真是三院里的红人。
程牧的父亲叫程克里,母亲王慧芬,羊城人,以收租为生,就是那种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早上起来穿着清凉大背心趿拉着露趾人字拖一手提着蛇皮口袋,一手拿着一串叮呤咣啷响的钥匙走进一个小区某栋楼,从最上面一层收到傍晚回家,累到痛哭流涕地发誓下辈子再也不收租的那种人。
程式夫妇第一次来三院的时候用他们那金光闪闪的逼格震撼了整个一楼挂号大厅,程克里在服务台那里“咣”得扔下一个沉重的蛇皮口袋,粗声粗气,豪言豪语:“把你们这里最好的脑科医生叫出来!”
服务台前有两名护士,其中一个小心翼翼掀开蛇皮口袋一个角,然后直溜着眼睛哆嗦着嘴唇对另一个护士说:“不不不不不是砖头……都是钱……”
附近的人自发围拢过来,好奇地打量起这对夫妇。
只见男的那个大圆脸阔额头,深秋的天气里只穿着一件领口快要耷拉到胸口的灰色T恤,同色的沙滩裤松垮垮的将掉不掉,脚上的拖鞋是菜场门口卖的那种蓝色塑料,十五块钱买一送一。
而女人则是一身亮粉色的连身长裙摇曳生姿,脖子上挂的鲜艳欲滴的红宝石活像颗鸡蛋那么大,她左手拎着爱马仕铂金钻石包,2180颗钻石全方位无死角闪瞎人眼,右手五指更是色彩纷呈,红黄蓝绿金,别人的钻石以克拉计,她的珠宝怕是都要用斤来量。
女人很是不满地拧了下男人的胳膊:“老公你怎么这样子讲话捏?你以为这还是我们村子里吗?你这样好没有素质人家会把你赶出去的!”
护士姐姐木着脸说:“我们尊重每一位病人,不会把你们赶出去的……请问你们要看什么科?先去挂号。”
“是这样的哦,我老公的脑子坏掉了!”女人这才打开她胳膊上挂着的昂贵包包,“唰”地从抽出来出来一叠病历和检查片子,“他脑子里长了个瘤,我们听说这里是开脑瘤最好的医院,有最好的医生啊……”
于是程克里就挂到了顾珩北的号。
脑脊索瘤是一种生长缓慢的良性肿瘤,程克里的病情比别人复杂了一点点在于位置长得不好,羊城那边的医生不建议手术。
但是病这个东西谁得谁知道害怕,程克里脑子里顶着颗瘤像是顶了个地雷总觉得它随时随地会爆炸,而且这对夫妇习惯了不管买什么东西都要“最好的”,他们一打听得知最好的脑科医院是京都三院,马不停蹄就赶来了。
刚看到顾珩北的时候两口子差点搞出医闹来。
“这这这……这是看不起我们,以为我们出不起钱吗?”程克里脑瘤没爆发,脑血管先爆压了。
“你这个小医生太年轻了吧?”王慧芬一边红着脸颊瞄着顾珩北一边纠结地说,“虽然你长得很好看,但素……我也不能把老公的头交给你啊!”
顾珩北没什么表情地往门外一指:“请便,不送。”
这年轻人一副比他们还嚣张王霸的气势短暂地镇住了程克里夫妇,但他们还是不信任如此年轻的医生,两个人嘟嘟囔囔着起身往门口走,迎面进来一个护士喊:“顾医生,姚夫人来看你了!”
护士后面跟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手里提着两个礼盒,气质那个高贵,穿着那个得体,只是脸上的笑容有些明显的尴尬,她走到顾珩北桌前,把礼盒放到桌上,扭捏道:“顾医生,我有眼不识泰山,先前真是冒犯您了,我也听说了,我先生这个手术国内能做成功的医生不超过十个,能做这么成功的更是屈指可数……”
“吱吱”两声,是鞋面紧急摩擦地面的声音,程克里夫妇一阵风似地刮回去挤开那位姚夫人。
王慧芬热泪盈眶:“顾医生!见到你是我们三生有幸啊顾医生!”
程克里主动伸手想和顾珩北交握:“顾医生有我们羊城人的风范,我们一见你就像见到了亲人啊!”
顾医生矜持地伸出手,好奇地问:“请问你们羊城人的风范是怎么个风范?”
程克里重重摇着顾珩北的手:“我们羊城人越是看上去没钱的其实越有钱!顾医生这样越是看上去没水平的医生当然水平就越高!”
……
那还是两年前的事,程克里做完手术后深感人活一辈子,收租没意思,要不是碰到顾珩北这种妙手回春的名医,他可能躺在钱上面就稀里糊涂翘了辫子。
于是程克里夫妇在京都买了房定居下来,就为了离顾珩北近一点,从此以后但凡有个头疼脑热经期腹痛都要请教一下顾珩北。
而程牧是去年才来的京都,他在当地结束高考,750分的卷子连50分都没达到,程克里在羊城砸点钱还能给自己儿子继续找个学校念,但王慧芬想儿子想团圆,两口子便想尽办法要把儿子弄到京都来上大学,但是他们穷得只有一四合院的钱——这个形容的意思是,他们家的钱能装满他们家在京都新买的四合院。
平心而论,顾珩北对程家夫妇印象还是不错的,大部分巨富家庭都作妖,程家却是弱智家庭欢乐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