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枝如往常一般的拿着几卷重要事务的宗卷踏上黄金锻造的台阶,珠宝镶嵌的门被轻轻推开。
一般来说,到这个时候,黄金殿中的墨发男人便会散漫地抬头看过来,那双黑又润的眸子会亮起几分,他会对祝枝弯唇道:“来啦,今日如何,可有什么麻烦?”
可今日,那穿着青色对襟长袍的男人垂着眼,眉眼极认真的好似在设置书写什么阵法咒语一般,他没有抬眼看祝枝一眼,甚至连一丝多余的反应都没有。
这样的郁灯显得极严肃,甚至可以说是陌生的。
祝枝雾气朦胧的眸中,男人好似下一瞬便会消失在他眼前,和从前一样,没有一句多余的话,他就好像是男人随手捡起来的一只宠物,被丢弃也是无所谓的存在。
白色绸缎制成的布鞋包裹着青年的白皙如玉的双足,那双足尖缓缓靠近主位上的男人,无声无息,像是飘过来的一般。
祝枝放下了手中的卷宗,一双幽深的黑眸直直的盯着男人在纸上写出的各种奇异的符号,那些符号排列的好似很有规律,像是某种咒术,他完全看不懂。
直觉告诉他,郁灯可能要离开了。
他时时刻刻准备离开自己,祝枝垂眼。
“……大人…在写什么?”
他的语气像是浮空的露水,漂浮不定,时时好似会沾上绿叶,垂落在淤泥中。
郁灯手中的笔顿了一下,半晌搁置下朱笔,面上带着自然的笑意,男人的解释不缓不慢:“只是无聊的时候随意写写的东西。”
郁灯说的是实话,可这样的话落在祝枝的耳中却是□□裸的敷衍、是心虚的表现。
祝枝嘴角隐隐勾起一分弧度,他的笑容没有什么温度:“大人……这是今日的卷宗,您需要过目一下吗?”
郁灯挥挥手道:“这些事情你做主就可以了,不需要我特意过目,我相信你。”
祝枝轻轻应下一声。
男人总是这样,对他的信任叫他甚至产生一种惶恐感。
祝枝有种如笼罩在Yin郁囚笼之下的感觉,郁灯不属于这个世界,所以他什么也不在乎,他的眼中空空如也,对这个世界没有丝毫的留恋。
郁灯并不知道祝枝的心思,他将注意力继续放到未解开的化学公式上,伤脑筋地用笔盖轻轻戳了一下额头。
“…解开这一步,大概就能回归原始了。”
祝枝抿唇,指骨收紧。
他轻声问道:“…大人,是想要离开吗?”
郁灯一时没反应过来,有些疑惑的看向青年:“什么离开?”
青年轻轻俯身,将袖口卷起一层,露出白皙修长的手骨,他握着砚石,轻轻研磨起来。
黑色的墨汁溢出几分,像是Yin霾般堆积起来。
“大人如今将渡生城的事务基本上全然交给奴,是因为大人想离开这里了吗?”
祝枝似是而非的说了一句,他并未说出自己还记得少年时期遇见过郁灯,也不曾说出自己猜想郁灯可能不属于这个世界。
他像是一位猎手,为了捕猎心仪的宠物而小心翼翼,生怕打草惊蛇。
郁灯全然不知,他突然想到这个世界并不是自己原本的世界,不知道终究算是一场限时的梦境,还是一场平行时空的邂逅。
说到底,他从头到底都觉得自己一定会回到自己原本的世界。
即便祝枝对他的吸引大的过分。
郁灯沉默许久,却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他有时清醒的过分,便难免的显得有些残忍。
祝枝甚至连一个解释都没等到,青年的笑容依旧温柔和煦,这番问话好似只是一场随意想起才问出口的无心之语。
郁灯便也不太放在心上。
祝枝如往常一般的伺候郁灯吃完饭,随后便毫无异状地退下。
他走下黄金阶梯,如同走出身后的黄金囚笼。
两道暗影伏在他脚旁,卑躬屈膝,带着些讨好。
其中一人小心翼翼的抬首,黑色面具遮住他的脸,他的声音显得有些沉闷:“主人,您如今大权在握,傀儡术大成,何必继续在那人面前装作仆人的模样?”
祝枝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他甚至没有接话,径直地离开。
两人便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半晌,待祝枝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帘,另一人才敢小心抬头,对旁边那依旧跪着的同伴低声道:“主人已经走了,你今日胆子可真大,往日多话便算了,今日主人明显心情不……”
他说着,突然察觉到几分异样,身边的人缓缓抬首,黑色的眼瞳黑洞洞的,没有丝毫的光彩,肩头和颅顶的三盏灯全然熄灭,颈部的青筋全部爆出,缓缓变成紫黑色。
很明显,他已经死了,或者说,他已经变成了一具活人傀儡,灵魂被困在身体中,躯体却成了行尸走rou,只能任人Cao控。
暗影中活下来的那人惊悚地一瞬间往后退开两步,他脑海一片空白,嘴唇抖得不像话,一脸惨白,最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