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胸口好难受,心里真的真的很舍不得啊。
安子俞声音一抽一抽道:“允儿,允儿,到死都是想着别人的啊……”他死死捂着自己的嘴,靠在方有弈的肩膀上,闷着声哭着,“她到死都是想着别人啊啊啊!”
到死都是想着别人,这就是方有弈刚刚觉得羞愧的地方。
不单只安子俞一个人,他们的心里都是很不甘,替苏允感到不甘,替苏老师感到不甘,凭什么他们那么善良的人却要承受这些苦痛
凭什么啊!
社会不曾公平待那些人,可是那些人在死之前,想到都是别人,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
这到底为什么啊……
窗外夜色渐深,医院走廊里,白炽灯通亮,可人却越来越少,安静的单人病房中,只有安子俞一个人的啜泣声。
……
病房外的排座上,苏自强坐在第三个座位,手里抖着一张摊开的皱巴巴的纸。
那是苏允留下的遗嘱,经过时间的折磨,已经泛黄,满是皱褶。
滴在纸面上的眼泪晕开了几个字墨,已经变得有些许模糊,除去前面一大段苏允交代的一些事,最后几段的内容,是这样的:
爸爸,我知道我这样做,对您是最不公平的。
但是我真的好痛苦,这具躯壳已经肮脏不可堪,灵魂已经残破无比,我嫌弃它!我厌恶它!我要舍弃它!
爸爸,你知道吗,夜夜梦里,我都能感觉到那些人都在分食我的躯体,撕扯我的灵魂,我真的好痛苦,我已经不想活在这个世界上了。
死亡,是我唯一想到的能解脱痛苦的办法了。
对不起。
爸爸,谢谢您一直爱我,疼我,支持我。但是我却无法继续爱您,疼您了,请您原谅我的自私,我要去天堂找妈妈了。
爸爸,我和妈妈,会一直保佑您的,相伴你左右。
爸爸,我爱您。
——爱你的小允。
苏自强哽着嗓子将最后一句话看完,虽然看了无数遍,可是每一遍看心里都无比悲痛,满脸是泪。
苏自强将脸埋在那张单薄的纸上,哭到几近失声,那张薄薄的纸一不留意就被揉得更皱,仿佛下一秒就会碎掉,化成灰。
那具疲惫的身体终于垮了下来,从椅子上跌倒地上,最后趴在光滑冰冷的瓷砖上,哭到大脑缺氧,哭到快要断气。
眼泪、鼻涕还有口水都流到瓷砖上,声音一抽一抽,仿佛下一秒呼吸不上来,也要随苏允而去。
“小允,你要爸爸怎么活啊啊啊啊啊!”
第77章
离开医院的时候,那群坑货队友哭爹喊娘似的,一个劲儿指责自家队长没有良心,有了媳妇忘了娘,总之就是没有一句话是听得顺心的。
方大总裁恼了,捡起曾经的威严,把江斐那群坑货队友吼闭嘴了,周遭安静之后便拉着魂不守舍的安子俞出医院。
经过他们身旁的时候,方大总裁还嘚瑟地瞥了他们一眼,小声嘀咕道:“两只黄鹂鸣翠柳,你们还是单身狗。”
“……”
这句清奇的诗句还是之前前傅明嘲笑自家队长一把年纪,还没有对象时说的,当时还和江斐以及严诚起哄,被方有弈追着打。
可没想到啊,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要不是在医院,估计傅明要仰天狂嚎了,哪像现在只能气得跺脚。
看着扬长而去的出租车,江斐叹了口气:“两只黄鹂鸣翠柳,啥时才有对象搂?”
——
回到茗秀小区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邻居们的灯都不再亮起,只剩下几盏灰暗的路灯照着。
绿色的出租车停在小区门口,方有弈付了车费,拉着安子俞下了车。
确认车费到账之后,出租车司机冲着方有弈点了下头,便调转车头走了,方有弈揽着安子俞的肩膀走进小区,走进那栋熟悉的小楼。
“累了吗?”方有弈偏头问。
安子俞没有答话,只见他双目无神,唇色很苍白,满脸疲惫,就像一具空壳木偶。
方有弈叹了口气,推着他走到沙发上坐下。
“饿了吗?”方有弈又问。
“饿……”安子俞眼睛看着地板不知道那一个地方,突然没头没尾来一句,“允儿做植物人那么久,是不是经常感到饿?”
方有弈脸色不悦,不禁皱了下眉头
“子俞,看我。”方有弈说着,捧起安子俞的脸,将他的脸转过来,“你听我说,苏允,她走了。”
“走了……”安子俞眼眶不知不觉红了,眼珠子终于转动了一下,对着方有弈的难过又委屈的眼神,却什么也不想去察觉,只说,“和爸爸妈妈一样,不回来了?”
“对,不回来了,再也不回来了。”方有弈情不自禁地凑近脸,想去亲那双颤抖的唇,想以此去安慰眼前的人。
“才不会!”安子俞突然吼了一声,猛地推开方有弈,冲着方有弈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