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景扬咽了口口水,啊不对是咽了口豆浆。
那天早上陈景扬把一年份的豆浆都喝完了。
第5章
过了十六岁,岳王府的二殿下便受封为怀康郡王。受封是走个过场,封地更是名义上的存在,毕竟他还要在这京城做很久的质子。
父亲来信叫他在京中不要混吃等死,于是陈景扬在尚书省找了个闲职,这工作完全不需要接触核心机密,偶尔想起来的时候可以去誊抄一下过去的谏文消磨时间。
景扬自嘲地想,倒是个练字的好机会。
进入职场与人比较了以后,郡王才发现自己不仅学问扎实,而且理解过硬。他的先生看很多书,融会贯通,又能讲的浅显易懂。他也发现,原来别人家的学生,并没有那么多文章需要背诵并默写全文。
这个发现让他气结,却又在考核时援引经典对答如流,而些微的感到有些自满——尤其是那班号称太学院优秀学子的同期生一个个抓耳挠腮,支支吾吾答不上来的时候。
他看那太学院的学子,各个身出高门,长得却歪瓜裂枣五短三粗,又不禁想起了自家先生。
他总觉得先生是个美人,出了岳王府入了职场见过了外面形形色色的人,更确信了先生是个大美人的想法。先生身形秀丽,容颜俊美,眉目虽有几分凌厉,却中和于他温润的气质,令人过目难忘。先生读书那时,有没有哪家公子小姐看上他,对他青眼有加呢?
最近他想起先生,常常会无意识地幻想先生的过去。
随着他渐渐长大,他开始感到先生对他的温和又疏离。有时他也好奇,不知是不是自己热情得不得要领,所以先生总能在自己站得更靠近一些的时候,不动声色地退远一些。
他已年满16,皇家血脉,该考虑婚姻大事。皇祖母有时拉他入宫谈心,旁边总是会捎带上几个年轻女眷,他知是什么意思。皇祖母拉着他的手给他一一介绍,第一个便指着近身侧席与他说,这是你静兰姑姑的外甥女欣柔。他抬眼望去,姿容姣美的稚嫩少女执扇浅笑。
这样的时候他不自觉地会想起先生。有时先生被他逗乐,笑着低下头去,他能看见先生舒展的眉宇,长长的睫毛在白皙的脸上投下缠绵的Yin影。那笑容应是温润如水,但他总看不真切。
他心被揪起来,皇祖母还执着他的手与他说欣柔妹妹万般好,而他想见先生一面的念头却突如其来的热切。
可人的少女站在身侧,声音软糯,体态轻盈,温柔娇羞。万般美好。他心里明白。但他现在很想看见先生的笑颜。
如今他在尚书省供职,上班时间做五休一。但郡王属于裙带关系,还是可以很潇洒的两天打鱼三天请谢献先生来家里讲学。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有时觉得自从他开始入衙署做事,先生的Jing神较之原先,便有些萎顿了。
一直有股淡淡的焚香味,挥之不去。
他知先生常常难以入眠,留他用晚膳的时候,最后一定要准备一盅安神茶。
先生捧着茶小口地啜饮,放下茶的时候带着骨感的白皙手指在茶盅上画圈圈。
他很喜欢这时候的先生,暖茶卸下了白日端起来的Jing神,他的先生带着shi漉漉的疲惫。
他开始供职以后,先生给他讲本朝史。也许是先祖的故事让他产生了血缘里带的亲近,陈景扬突然对那念不通顺的文字产生了兴趣。
本朝太祖得天下,源自几次如有神武的用兵和阵型。陈景扬来了兴致,命人在书房加了沙盘,在书上说“渭水之巅,鱼游阵破敌”的时候,他就在沙盘上演化一番,钻研的十分热切。
先生从旁站着,在他心无旁骛的时候看他自己写的小作文。郡王对yin诗作对没有兴趣,读后感小日记都是用兵之道。他看他写“寓步踏之,四纵五横”,皱皱眉摇头笑,蘸着朱砂在“步”上画了一个圈。
郡王永远改不过来,写“步”的时候多写一点,是个“少”字。
第6章
那年入冬以后,先生递来了告假的信。信上说谢某家务所累,休假要至来年入春。
他不知没有官职,素日闲赋在家的先生有什么家务所累,但陈景扬没有理由拒绝。
当朝天子弱质多病,太子之势正盛。朝中盛传,谢尚书令,不日要擢升太傅。
他总是隐隐的感觉这中间该是有什么联系,可是——太子权势滔天,和先生的家务有什么关系?
来京快五载,陈景扬第一次意识到京中的冬天原来如此干燥萧瑟。屋里的炭火燃得旺盛,他心里焦躁不堪。
静兰姑姑有时候携皇祖母的命,带着欣柔妹妹来他府里小坐,他在前厅招待她们,说些场面话。
几人坐着饮茶,说些闲碎家常,窗外的雪悄无声息地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