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是这家茶楼里茶水不是最好,最好是专门请来的说书先生。一个个赛若诸葛胜张良,说起话来也是一套一套的,赢得贵人平民、公子小姐流连忘返。所以这枕梦,即是晚上垫着枕头睡觉时,梦里还是牵挂着说书先生的绝妙故事之意。京中还专门有书局将说书先生的话刻录成书,畅销十分,我之前就曾看见阿川手中拿着一本蓝皮的《东门先生谈时事·三一》。
此时接近晌午,陈歧和我在二楼随意点了几个小菜,就等着说书先生来。
“rou,多吃点rou。”陈歧死命地往我碗里夹红烧rou,我抖抖眼皮好像看见了一样坚持不懈的谢衡。
吃了许多rou之后,陈歧又盯着我喝一碗老汤下肚,方才满意地点点头,笑眯眯道:“这才对嘛。”
我勉强地笑笑,这该死的说书的怎么还不来?
正想着,人就来了。一位白发白须的Jing瘦先生缓缓而出,坐在一楼大厅中央的台子上,霎时间坐着的、站着的人都安静了下来,眼巴巴地盯着他。
先生名叫苍明先生,客套几句就要步入正题。
“话说承王办寿宴,众人夜观金锦鲤。月明星闪灯火满堂,风清水凉往来熙熙。忽地哗啦一声,利箭穿耳众人慌。莫怕!承王大吼一声安人心。不好!无名厉喝一声人落水。谢相之子误落水,衡公子性命垂危。话说这倜傥公子,眉清目秀身板直,一副正人君子相,人人皆说来日好。只是前日逛玉仙,挥金唤女甩袖去。人道玉仙无美人,不入倜傥公子眼。谁知此事有隐情,倜傥公子不入美人乡!”苍明先生停下润口。
我面上早已挂不住笑,悲戚地问陈歧:“他、他,他为何要胡说?”
陈歧摇摇头,眼中意味难明。
“说道英雄难过美人关,男子也可拥男入梦乡。倜傥公子见衡公子性命在急,闪步极快衣未脱,只身投入冷池中。水声哗哗众人惊,道是两人不见影。侍卫跳水救衡公子,面容清峻身子修长,仍是人间顶好姿色,才得入倜傥公子眼。半日不见另人出,承王越入水池中。救人而出,怒喝一声,不会游水,何故救人!”苍明先生又是一听,一阵叫好声响起,众人又参差不齐道:“接下来呢?”
苍明先生高深莫测地摸摸花白胡子,“倜傥公子急救人,哪管自己旱鸭子?救上岸来,三五两声,衡公子何在?众人唏嘘,连忙宽慰,衡公子无碍。倜傥公子喜极而泣,双眼一白昏死过去。半夜起烧梦里话,声声俱唤衡公子。小厮无奈,天明上访。怎奈衡公子不好龙阳,婉约拒绝得半日清闲。倜傥公子不得意中人,滴水不进欲离开人世。一番劝慰倜傥公子,方食米粒饮杯清茶。茶水竟是龙井茶,人道衡公子最爱。恍惚片刻如梦醒,撕心裂肺喊莫离。折腾半日方歇息,梦话连唤心上人。郎中连看三五回,回回皆说思虑重。半根人参吊住命,魂销骨瘦吐血重。红帕直送衡公子,只求一见心尖人。不忍人命离世去,衡公子夜进余府。倜傥公子眼见衡公子,只道自己耳昏眼也花。衡公子安慰三两声,倜傥公子泪深深!”
我早已目瞪口呆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要周更啦 呜呜~
第15章
我泪流满面,在嘈杂的人声中恍惚地问陈歧:“这、这怎么会传成这样啊?”
陈歧一敲折扇,浅浅笑道:“说书的就是喜欢添油加醋,加上些细枝末节,这故事听得可真实了。”
我早已没了力气辩驳那仍滔滔不绝之人。我瘫倒在椅子上,心中早已将那白发恶人骂了千八百遍,然末了也只能弱弱地问句:“这没人管吗?谢衡好歹是谢相的儿子,他们也敢编这些故事?”
陈歧横了我一眼,“圣上喜欢听书,现在管得可松了。再说,我寻思着这出戏
的主角儿可是你萧付。而且这种边边角角的笑料,谁管?”
坐在马车上,我神情恍惚,一会儿长吁短叹,一会儿怒捶大腿,一会儿拿头撞桌。陈歧忍不住道:“别真把自己气到了,那枕梦楼不得更热闹?”
我郁闷地下车,投入大床的温暖就不想再出门见人了。
我不见人人自来。
阿川的喊声从老远处传来,“表兄表兄!你快来看!”
我起身瞥上一眼,脸上泛起苦笑。
一本崭新的橘黄色面皮书本,封面上端端正正地写着几个字,但里面写的可不是端正的内容。
正是《倜傥公子寻郎记》。
我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大拍桌子,“不是今儿才说的吗,怎么这么早就出了!”
阿川被我一吓,小心翼翼地看我一眼,再弱弱地道:“这是沉岳先生的版本,表兄你说的上午说书的应该是苍明先生。”
我一怕抓住阿川,“还有版本之分?!”
阿川如小鸡啄米地点头,“有有有!沉岳先生算是最受欢迎的几个之一,那说的肯定比苍明先生好了不知多少。”看我神色黯然又安慰道:“苍明先生嘴皮子功夫一般,书是没出过一本,也就能在茶楼了说说罢了。”
我受慰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