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那天的事……对不起。”小莫低着头讷讷开口,顿了两三秒又小声说,“施总那么说你真的不公平,可是我……我不能失去这份工作,又人微言轻,实在不敢反驳领导啊。”
合着是为了这事儿,奚寒想。小孩儿就是容易想太多,这世上大部分社畜都只会幸灾乐祸,老实人才会觉得抱歉吧。
他用手指摩挲着纸杯子的防烫层,漫不经心地回道,“不用跟我道歉,你没有对不起我什么。都能理解的,易地而处,正常人都会这么选择。”
小莫愈发像个鹌鹑,他就是这种担不起大任的性子,经验少差错多,但人不坏。
听到奚寒这么说,小莫再读不懂空气也知道他这次是真的失望了,虽然话里话外没有抱怨,但他的那句“理解”还是让小莫胃里皱成了一团。
社会中大家都很功利,只愿意维持个表面太平,作为同事他选择明哲保身没有错,但是这么对待认真帮过他许多的奚寒,确实令人心灰意冷。
小莫嗫嚅着嘴唇,犹豫半天没说出话来,见奚寒始终保持着公事公办的态度,只好给自己找个台阶离开,“那我先回去工作了,奚哥。”
奚寒点点头,“嗯,咖啡谢了,不过下次不用破费。”
小莫的背影一僵,缓缓走远了。
苦涩的咖啡入喉,好像一天的基调就这样奠定,无论休息日多么美好,工作仍然维持着老样子。
奚寒叹了口气,看着初升的朝阳斜斜挂在高楼顶端,玻璃被映得分外刺眼。
或许有更委婉的方式处理这段对话,但他就是学不会。
虚与委蛇能方便太多,经营关系和人脉有无数好处,可也让人心累。
正发着呆,陈晚挎着包如同游魂一般飘了进来,惨白着一张脸。她今天没怎么化妆,一改往日Jing致的形象,平白憔悴不少。
奚寒瞥了一眼,忍不住关心道,“你怎么了啊,病还没好全就来上班?”
陈晚把自己挪进椅子,有气无力地说,“别提了,一堆破事儿。”
“……”,这人状态太反常,怎么病假回来跟翻天覆地似的,奚寒试图开口,“你……”
“我今天早上已经发了辞职邮件。”陈晚却没给他机会,语不惊人死不休,自顾自说道,“我估摸着,林总一会儿就要找我谈话了。”
奚寒一脸问号,早前陈晚确实提过这回事儿,但最近一直没什么行动,没想到会这么突然。
可能他脸上的诧异太明显,陈晚勉强勾起一个笑容,凑过来说,“怎么?以为我还会拖一阵?”
“我以为你至少等到拿了这个月绩效奖再走……”,奚寒现实惯了,有些不能理解。
他们公司工资和奖金是分两笔发的,只在月初拿个基本工资可没多少钱,实在太亏了。
陈晚摆摆手,“本来我是这么想的,现在做这个决定还要谢谢我女朋友推波助澜呢!不对,现在该说是前女友了。”
这可真成惊悚故事了,他俩共事这几年关系不错,陈晚和她女朋友的恋爱史奚寒也算听得不少——她俩从高三毕业就在一起,感情从来都很好,到如今差不多也有七八年的时间了。
“怎么会……”,奚寒无法想象从这样一段漫长的感情中抽身是什么滋味,看到陈晚这脸色,也知道她并不好受。
“她以为我说辞职是随口一提,根本没当回事,这次我累得病倒,就又说起了,结果没想到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陈晚眉头紧皱,疲惫地说,“她家里不认同我们,最近催相亲催得厉害,本来压力就大……她认为我做自由职业者没法有稳定的收入,给不了她安全感。”
别人的家务事奚寒没有置喙的余地,毕竟每个人身上都缠绕着无穷枷锁,表面上光鲜亮丽,内里却破败不堪。
“你们这么多年,就这么散了……不会后悔吗?”奚寒低声说。
陈晚眼眶红了,略微抬起头,“或许吧,可是她先放弃了我。”
望着她在Yin影中的一小片侧脸,奚寒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做真正的心碎。
那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绝望,Yin郁地缠绕着,好像梅雨季节的墙壁,渗着水,渗着身体里所拥有的一切,令矫饰的伪装无处遁形。
“我们争吵,彼此痛斥,说完了一辈子都没说过的难听话,最后她很累地坐在沙发上,突然对我说,‘我撑不下去了,我们算了吧。’”
陈晚闭了闭眼睛,偏头望向奚寒,她没有哭,只有通红的眼睑在脸上显得很突兀,“那一刻我什么都不想说了。”
奚寒不知道如何安慰她,但他想,他是明白这种感觉的。
亲密关系中最伤人的永远是无法理解,两个人走到一起相对容易,但维持感情需要坚定的念力,比不爱更可悲的……是来自对方的否定啊。
“会好起来的。”奚寒愣了半晌,无比苍白地说。
陈晚勉强收拾好情绪,打开电脑准备工作,“希望吧。”
明天上班如上坟,今晚就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