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南皱了皱眉,认了好一会儿,才认出了这是他的朋友——陈望,陈望头上绑着绷带,脸上全是愧疚和悲痛,祝南恍惚了一下,继续往前走,说:“我要去找我妈妈。”
“阿姨已经走了……南崽。”陈望跪在他面前,说:“对不起,全是我的错,我不应该醉酒驾驶,我没反应过来,等我看到阿姨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对不起,对不起……”他似是只会重复这一句话,不奢求“对不起”真的能换来一句“没关系”,但是他除了这句话,说什么都不行,因为他有罪。
祝南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知道陈望在说什么,他缓缓睁大眼睛,说:“是、是你开车撞了我妈妈?”
陈望的眼泪没有止住过,他也不想去擦,闻言艰难地点了一下头,说:“南崽,对不起,我这辈子再也不开车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阿姨就不会死,我、我一见到前面有人我就狠狠踩刹车了,可我……我不小心踩了油门,对不起……”
祝南倒退了几步,不可置信地看着陈望,一边是他的好友,另一边是他的母亲,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捉弄他?
陈望见祝南眼神不对,起身上前了几步,拉住祝南说:“南崽,你有什么冲我来,不要想不开,你骂我,打我吧,打死我我也认了,我不配做你的朋友,我错了……”
祝南猛地挣开了他的手,他不想斥责陈望,因为斥责也无法让妈妈起死回身,可祝南再也无法与他做朋友了,他胸口起伏,维持平静,说:“醉酒驾驶致人死亡,如果我没有记错,是要坐牢的吧。你做过的错事,会有法律惩罚你,希望你出来后,能记住这个教训。我们以后不再是朋友了,我也不想再见到你。”他说完便要往前走。
“南崽……”
“陈望,别再那样叫我了!”祝南没有回头,“就算今日受害者不是我妈妈,而是任何一个活生生的人,我都不会原谅你的。你爱自由,你爱无所束缚,这没问题,但你把自由建立在践踏别人生命的基础上,我看不起你。”
陈望没再讲话了,祝南只听到身后有啜泣声,可他一次也没有回头。
妈妈,对不起。
如果我没有叫陈望出来喝酒。
如果我能送陈望回去。
如果我能在打不通他的电话时多上点心。
如果有哪一步如果做到了……如果……
办完母亲的葬礼后,祝南一毕业就离开了F市,来到了A市,开了一间某宝小铺,安静地度日。
他疯狂地爱上了收藏各种各样的酒,但他不喝,他将他们收到橱柜里,眼不见为净,可他偶尔会拿一瓶出来,静静地看上半日,他把这种方式当成怀念妈妈的仪式。
妈妈绑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妈妈在他床边给他唱歌的身影,妈妈目送他上学的身影,妈妈陪他看电视的身影……从此以后,都只能在记忆里寻觅了。
老天应该是个长不大的小孩,喜欢捉弄芸芸众生,看着他们在自己的地盘下历遍悲欢离合,他就高兴了吧。
祝南喝完了自己那杯酒,便直接拿起酒瓶,又灌了几口,这回彻底大醉了。
乔真爪子变成五指,身上毛绒消失,渐渐从猫变成了人,俨然便是祁乔的脸,他到衣柜里穿了衣服,出来后抱着半醉半醒的祝南,抚着他的脊背,说:“没事的,都过去了。”
祝南在朦胧间回报住乔真,在他怀里低低呜咽着。
乔真像哄小孩一样,在他耳边轻轻说着话,手指轻柔地拍着他,一下又一下。
祝南背部微微起伏着,肩膀抖动,他迷糊着说了一声:“赵哥……我好累。”
乔真的手顿了一下,随后继续轻抚着他,说:“阿南,没事了,睡吧,睡一觉就好了。”
他哼唱着一首摇篮曲,祝南很快就睡着了。
“……天上的星星流泪
地上的玫瑰枯萎
冷风吹冷风吹
只要有你陪”
如果祝南还醒着,一定会改变对乔真唱歌的刻板印象。
“阿南,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乔真抱紧了些祝南。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比亲人更长长久久,比爱人更忠贞不渝,比种子还顽强,比生命还坚韧。
莫怕。
☆、新年快乐
祝南醒来的时候,床上只有汤圆还在酣睡,乔真不知去哪了。
他捶了锤自己的头,昨天的记忆断片了,他只记得自己跟乔真一起喝酒了,喝着喝着就醉了,然后怎么到床上的也没有印象了。
不管了,先起床吧。
来到浴室,他被半身镜里面的自己吓了一跳,只见镜中人发丝凌乱,眼睛红肿,两眼无神,颇为憔悴。
自己这是怎么了?等会问一下乔真才行。
祝南洗漱完毕,到客厅里找乔真,没找着,厨房里也没有,他上了二楼,走了一圈,也没发现乔真的身影。
他心里一惊,在屋子里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