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到接近尾声,他撑得晕乎乎的,听到季寻问他:“什么事情那么好笑?笑一晚上了。”
黎衍愣了愣神,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这一晚上一直在笑。
可是就是很开心啊。
他和年级第一的学霸一起逃课了,还悄悄吃烧烤。
学霸被他骗着吃了好多鸡屁股,可是学霸不知道,还问他为什么喜欢吃这种一口咬下去油腻腻的东西。
他说,“开心啊,你不开心么?”
他们这个年纪,似乎除了学习,就只剩下少年纯粹的情绪了,开心就是开心,丧就是丧,不想努力就是不想努力。
黎衍笑得一脸憨态,季寻看着,嘴角扬起。
可能是这种和季寻有了共同小秘密,不宣之于口的隐秘感,黎衍霎时觉得自己和季寻的关系似乎又没那么远了,好像拉进了一点点。
他眯着眼睛,手撑下巴,歪头看季寻,这张脸可真好看,毕竟是一转学就惊艳了整个年级女生的脸,怎么看都无死角的帅,尽管比起他还差了那么一点点。
可是这么好看的脸,眉间却有一道疤。
“你额头上的疤怎么弄的?”可能是在这个时候,黎衍的胆子大了起来,把以前一直好奇但不敢问的问题问了出来。
他问完,就看到季寻脸上的笑僵了一下,抬眼看他。
对上季寻目光的那一瞬,黎衍心头一个激灵,突然清醒过来,惊觉自己口不择言了,问到人家的隐私,他坐直,不自在的理了理桌上横七竖八的烧烤签,“我就随口一问,我也不想知道,那什么,你别跟我说。千万别说。”
他可能是吃撑了,脑子有些空白,也不知自己在说什么。
季寻看着他,神色晦暗,半晌,他说:“如果有一天,你真的想知道,我告诉你。”
黎衍被他看得心头发慌,尴尬从餐桌中间浮上来,他想找话题,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这时,一阵风吹来,周围的烧烤味被吹散,取而代之的是季寻身上的清淡味道。
他问:“你喜欢什么花?”
季寻的神色已经收敛,恢复了那一副淡淡的样子,他闻言,回答:“广玉兰。”
“所以你买玉兰调的香水?”
季寻看他,一侧唇角勾起,“没买香水,家里面有几棵广玉兰盆栽。”
江城偏北方,气温上升较晚,八月份正是广玉兰开花的季节。
黎衍点了点头,他第一次也以为他是喷香水了,后来他发觉他身上的味道没有那种工业香,又淡又香,像是不经意间染上的,而不是刻意喷上去的。
连学校门口的那棵树开的花都没季寻身上好闻。
黎衍问他:“你为什么喜欢广玉兰啊?”
现在的人不都喜欢玫瑰满天星之类的观赏花么?喜欢广玉兰的好像还蛮少。
季寻垂眸看着桌子上仅剩的烤串残渣,说:“你喜欢什么花?”
“我啊?”黎衍说:“我喜欢海棠。”
“为什么?”
“没为什么,海棠好听呀。”
他喜欢的原因很简单,就是好听,海棠海棠,比玫瑰牡丹这些好听多了。
可在季寻看来,确是不谙世事的少年心思单纯,喜欢一样东西就是喜欢,无关乎这个东西有什么含义。
他们两个在这个搭着红色帐篷的烧烤店对坐着聊了很久,大多时间是黎衍插科打诨,季寻坐着听他扯东扯西,偶尔应几句,一般是堵他的话,看他吃瘪。
吃完后黎衍去算账,被告知已经付钱,老板指了指季寻,说他五分钟之前已经结账了。
往回走的时候,他看见季寻正望着某处出神,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是穿着灰色运动亲子装的一家三口,年轻的夫妻俩一路说笑,不知道男人说了什么,女人笑着打了一下他,小男孩在他们中间,手里拿着一个溜溜球玩。
平淡而又温馨。
黎衍又看了眼季寻,从他的角度,只看到季寻的侧脸,他下颚有些紧绷,可神情却是动容,像是咬紧牙在克制自己的情绪,可没成功,眼神掩盖不了喷薄而来的情绪。
这一刻,黎衍仿佛有某种感知,感知告诉他,也许,好像,平时看起来冷淡的季寻也在向往这种生活。
可能是家庭环境原因,黎衍不太能理解,这样平淡到满大街都能见到的一家三口有什么好羡慕的。
他从来没有羡慕过什么,不管是物质上还是Jing神上,所以尽管能感知到季寻的情绪,他也不太能充分理解。
以至于他只能猜测,季寻可能有个不太幸福的家庭。
八点多的时候他们打道回府。
这个时候天已经黑尽了,凉风习习,带着盛夏的燥热,走道旁边的树被吹得沙沙作响,路灯摇曳,打下一片片Yin影。
从围墙翻进来后,他们走到教学楼前面,黎衍做贼似的左顾右盼,走到小树林眼看着就要钻进去,季寻扯住他的领子问他:“干什么呢?”
黎衍压低声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