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总是学会了这个项目,就去学下一个项目。走过了这个地方,就去下一个地方。
张若禹曾经跟展一鸣说过,他的梦想是走遍山川大河。
其实张若禹不是一个太会规划路线的人,对他而言,良好的旅行,就是到达,哪怕蹲在那里看一天的路人,看一天的鸽子,他也能自得其乐。
但是展一鸣擅长规划,他总能在人头攒动的景点,找到两个人可以自得其乐的所在,提供一些对张若禹而言,相当能享受的浪漫。张若禹是一个害羞低调的人,不大能够在公共场合享受两个人的浪漫。但是展一鸣做的,总是让人觉得舒服。就像走了一天的路,累了之后,突然有人让你把脚放下来歇歇那样。
展一鸣也擅长在景点挖掘食物。两个人对吃的要求并不高,除了不太辣的,什么都能下咽。但是张若禹有一个爱好,就是想要吃一些没见过的食物,展一鸣总是能找到一些新奇的东西。
当然了,张若禹太过随心所欲,有时候展一鸣明明安排了很棒的路线,有着最高的性价比,但是因为张若禹实在是因为太懒撒,贪恋床铺,于是跟魏莱一合谋,两个人直接把展一鸣的计划搞黄。
这两个人,就这样在不停地开发生命中的种种乐趣。为了将来的生活,他们也在家乡买了房子,没有什么压力的,给自己准备了一个可以随时退守回来的窝。
他们两个人喜欢猫猫狗狗,后来又收留了一条流浪狗,取名叫逗逗,因为那只狗很不快乐,他们希望它能够快乐一点;也养了一只猫,取名叫大爷,因为它真的高傲地根本不理他们。
张若禹的梦想,就是希望能够被大爷理一回。
这两个人没有生孩子的压力,所以,他们把能给家庭的责任全给了父母。
张若禹一个人是孤独的存在,从上到下,没有一个至亲的人,就一个姑姑,他每次回老公家的时候,总也去看她。展一鸣的弟弟逐渐长大,他跟后妈的关系也逐渐和解,尤其是当他终于在很遥远的地方有了工作,事业开始立足的时候,后妈对他的提防就没那么强烈了。父亲这几年愈发的老了,逐渐老出了一个他这个年纪本不该有的样子。展一鸣这才发现,在他出柜这件事情上,父亲承担着超越自己想象的压力。
不过,张若禹的头发也在加速变白,即便现在生活幸福,但是头发完全没有停下变白的痕迹,三十出头的人,如果光看头发的话,你甚至都会觉得他已经过了四十了。张若禹觉得,这可能是他现在拥有的幸福生活需要付出的代价吧。
女婿和老丈人经常坐在一起比自己的白头发,两个人竟然不相上下,最后,他们找到了共同的原因:儿子和老公,也就是展一鸣,让展一鸣给愁的。展一鸣觉得自己真的是有口说不清了。
他们决定就这样过下去了,能拥有爱情就已经很知足了,他们不再希望拥有更多的东西。当然,他们也渴望有一个孩子,也许会在四十岁的时候吧,领养一个孩子,到时候如果有Jing力的话。有时候,张若禹觉得,这是一件幸运地自己不敢想的事情。
张若禹在上班的头两年,就抽时间把自己家的房子重修,翻盖了,因为展一鸣曾经说过,他很想要偶尔生活在乡村。所以他们俩有假期的时候,也经常来村里住住,去坟上给爷爷nainai、爸爸妈妈烧纸,把两个人的近况讲给家长听听。张若禹经常梦想着,能够接到父母或者爷爷nainai的一个托梦,希望能得到他们对自己的老公的一种肯定。但是张若禹从来都没有做过任何关于父母或者爷爷nainai的托梦。他们好像走得很彻底的,走得很遥远,走得很决绝,以至于,连一个梦都不肯托。
“不托梦是好事儿,说明他们在那边过得好,也觉得我们过得好。”展一鸣这样安慰他。
“等我们彻底有钱了,我们就彻底来这里生活吧?”展一鸣还是喜欢乡下,他觉得这里的生活,才应该是人应该拥有的生活,种两亩地,养两头猪,去东家借醋,去西家打酱油,好过在城市里漂泊,在噪音中入睡。
“我们是因为足够幸运,有了选择的权利,才觉得这里好的。”张若禹经常这样教育他,这里的很多人,还生活在生存的压力中,有很多老人,在七老八十的年纪上不得不劳作,否则就得受家里人的气,也有一些孩子,因为没有得到良好的教育,不得不年纪轻轻就辍学打工,放弃了很多人生的可能性。
“我们确实是幸运,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要改变这里的什么东西呢?”展一鸣问。
“改变什么?”张若禹问,“他们说我们俩是死变态,你别看他们笑眯眯的,他们说这个话的时候,甚至都不背着我们,前一秒还笑眯眯的打招呼,下一秒在你背后就讲这个话。”
“哦,但是你不觉得你可以做点什么吗?”展一鸣问。
“其实我做了,”张若禹说,“村口孙寡妇家的两个孩子是我资助着在上学,不过是悄悄干的,这种事儿,不能让任何一个人知道,知道了他们就都会来找我要钱。我还要养家,我还有仨娃,一个嗷嗷待哺的老公,我可没那么多钱,养这么多欲求不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