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哥以前在学校里,是个挺耀武扬威的混混,说打谁就打谁那种。自从高三那年打架打的太狠被辞退之后,被退学,出了校园进了社会,在市面上混了几年,直到亲眼目睹小混混打人,打死了同伴之后,他才在又惊又吓中,幡然悔悟,计划重新做人。但是这个市面上留给坏人回头的康庄大道并不多。他凭借着自己的一番胆识和家里的积蓄,做起了包工头,什么活儿都包,所以他急需认识老总的机会。
所以,他义不容辞地说:“来,王总,以后多多关照,这一杯,我先干了。”
王总头都不抬,眼睛都不眨,转过头去跟当时的班花胡华华眉来眼去了起来。
胡华华那时候多么华丽的一个人,总觉得全班有一半的男生在追她,结果她选择了全校最老大的人——一个读了三年高三,却依旧考不上任何大学,但是他父母还不死心的男人。那个男人当时住在学校,就像是住在养老院,自己住一个单人宿舍,什么时候起床了,提着水壶去水房打热水,然后去食堂吃饭,等吃完了饭,就回到宿舍里,享用胡华华。胡华华的肚子里,不知不觉就有了种子,在高考体检的时候,查出来,校长大怒,引以为耻,勒令退学。那男生的父母却很满意,喜滋滋地上门提亲,为儿子终于办成了一件大事儿激动。但想不到的是,第二天又检测到一个女生,据那女生供述自己肚子里的种子也是那个男生的,两女争夫,是当年高考前最后的欢乐。最后胡华华败北,他父母让她把孩子生下来,连夜送走,刚满月,她就跟相亲对象结了婚,现在的她,带着新生的孩子,心安理得地做着家庭主妇,有这种同学聚会的机会,她掩藏掉满脸的伤疤,洗掉身上的nai味,来寻找心中的那一丝骄傲。至于道歉这件事,在她看来不过是一场华丽的热闹而已。
再旁边过去,是另一个女生,曾经宣称自己是启阳一中的黑老大,最喜欢叛逆和打架。张若禹曾经就被她堵在教室后面,张若禹还记得那女生力大无穷,一只手就把自己按在墙上提了起来。那时候老师不让学生染发,她就染了个七彩的颜色,老师不让她谈恋爱,她就出去接客。她早早就感受到了金钱的好处,现在已经是启阳烟花酒巷处的大姐大了。她有她的骄傲,优秀的人自然会在她的行业里大放光彩。她努力接客,步步为营,每天晚上就站在门口,喊出那句“来玩吗?”,然后用那种很绿茶的眼睛盯得人浑身不舒服。她为什么要来参加?大概是因为扫黄打非,搞得她生意很不好,来这里看看有没有老同学,而且自己也到了可以找个老实人嫁了的年纪。
他门多大年纪来着?
张若禹上学的时候年纪小,又跳过级。所以这些人普遍至少要比张若禹大个5岁左右。
他们不过是二十六七岁的人,张若禹却感觉跟他们是在两个世界里。
“我为什么要原谅这群人?我为什么要跟这群人在一起?”
张若禹觉得头疼,他皱着眉头看展一鸣。展一鸣同样跟他皱皱眉头,表示自己也头疼。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张若禹可以用表情跟展一鸣聊天了。
张若禹挑挑眉,问展一鸣“要不要走?”
展一鸣咧咧嘴,表示“赶紧的”。
展一鸣悄无声息地出来,张若禹借口要去厕所,也跟了出来。两个人总算是长出一口气,正要走,却看见殷实在店里,正在叫喊服务员夹菜。
殷实撞见张若禹,不由分说把他拉进自己的包间,几个文艺表演的参与者正在里面吵吵闹闹,吃吃喝喝。
“我们欢迎张老师和班长。”
殷实在门口大声说着,压下去了大家吵吵闹闹的声音。
“surprise!”
张若禹大笑着进去。
“感谢张老师,我们的表演今年承包了前三!”
“那真的是太恭喜你们了。”
张若禹因为早早就被拉出来了,所以不知道这件事。
“我们正在唱歌!老师要不要加入?”
一个女生给张若禹添置了碗筷。
“我不用了,你们玩吧。”
张若禹坐在那里,看着同学们青年年少的脸,和脸上洋溢的活泼表情。
少年?青年?
张若禹突然意识到,自己哪个群体都不属于。他只是一个静静的参观者,看着这一切。即便是这样,他也愿意把脸朝向年轻人的这一边,朝向活力和热血的这一面,一直这样活着,才好。
展一鸣很安静地坐在那里,看着自己的同学们在大合唱,一些爱情的歌曲串烧。说实在的,他们在私底下唱的这些跟爱情相关的歌曲,如果要放到台上去,准能引起轰动。但是灭霸的脸一定会气到歪掉。
有几个学生过来,闹着要跟他喝酒。
“别闹,少喝酒。”展一鸣几乎是下了一个命令。
张若禹这才发现,其实展一鸣也算是个被人群排除在外的人,他坐在那里,不言不语的时候,也许思想也在经历强烈的波动。
两个人略坐坐就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