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展一鸣居然站起来,真的读上了,虽然不是自己从自己正在讲的那两句开始读的。
“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
展一鸣的声音温暖低沉,带着点暗哑,却散发着一股势不可挡的魅力,一下子叫醒了正在睡觉的同学。全班所有同学都静悄悄地听他读。
他像是不认识字一样,皱着眉头,平添了一份魅力。
“徘徊庭树下,自挂东南枝。两家求合葬,合葬华山傍。东西植松柏,左右种梧桐。枝枝相覆盖,叶叶相交通。中有双飞鸟,自名为鸳鸯,仰头相向鸣,夜夜达五更。行人驻足听,寡妇起彷徨。多谢后世人,戒之慎勿忘!”
张若禹不得不全力控制自己的Jing神,才不至于恍惚。
展一鸣读完之后,教室里出现了一阵沉默,紧接着爆发了热烈的掌声。
张若禹带头鼓掌。
“柯老师,你想跟谁合葬?”
展一鸣用一个非常挑衅的问题,打断了掌声。
教务主任闫华知道了大家都叫张若禹“柯老师”之后,非常生气,但张若禹觉得还行,至少,柯基是个很可爱的动物啊!如果要养狗,柯基无疑是个良好的选择。张若禹不禁想,如果闫华知道他的外号是灭霸的话,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咳——”张若禹清了一下嗓子,中断大家的起哄,“说实话这个问题我没有想过,要不然跟你合?”
张若禹自从适应了当老师的生活之后,本性逐渐暴露,面对这群孩子的调皮提问,也能机智应对了。
展一鸣没占到便宜,闷闷不乐地坐下了。
张若禹心想,这个人果然是盯着我,找茬呢!但是他能找茬,那我就能躲,反正我最擅长躲避,在这里短短两年,千万不能被他给找上茬。
下一节课是数学课。
数学老师冯渊博,当了几天老师之后,已经露出了老师的本性,脾气暴躁,怒气值十足,明明是二十几岁的人,说气话来却像个四十几岁的中年人的架势了。
“展一鸣,你给我站起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当张若禹路过教室,听到冯渊博的咆哮,紧接着就传来展一鸣冷冷的声音:“我不会。”
“不会还有理了?”
冯渊博继续咆哮,展一鸣干脆趴着开始睡觉了。
这时候,灭霸从教室后门溜了出来,喊住了张若禹。
“张老师,我们聊聊?”
两个人在办公室坐定。
张若禹对灭霸心情复杂。一方面,他保留着学生时代,对灭霸的那种怕和恨,另一方面,他作为教师的特征,又时时刻刻在提醒他,要做一个对领导非常尊敬和客气的人。这两种复杂的情绪,在他的脑袋里转悠,转悠的结果是,那忍受了三年的怕和恨占了上风,让他看上去像个学生。
张若禹这个新生的学生,像是挨骂一样地,接受上司对自己的谈话。他不时地低下头去,不是想从座位上站起来,就是想把头缩到屁股底下,从椅子缝里逃出去。
“当老师的感觉怎么样啊?”闫华紧绷着脸,直勾勾地看着张若禹。
“恩……感觉……还行吧,正在适应中。”面对闫华,张若禹不由自主地结巴,两只手在无意识地揉搓着,随时拿到的一个粉笔头。
“你班上的学生们,都怎么样?”闫华继续发问,两只眼睛越盯越紧,就像大型食rou动物盯着动物,在判断什么时候可以出手相击一样。
“学生们都挺好的。”张若禹想起了自己看过的一个视频,两条狼追逐一只兔子,那个兔子用了几个大回旋,最终成功逃脱。张若禹也想要有回旋的能力,但他感觉自己有心无力。
“但是他们给你取外号,这种事情你应该告诉他们不行。”闫华紧追不舍。
“外号嘛,大家都有。孩子们叫着玩的。”张若禹心想,他们最起码叫我柯基,听起来人畜无害,不像你,从灭绝师太到灭霸,再到阎王爷,这么多年了,就没点更阳间有关的东西。
“你觉得展一鸣怎么样?”闫华逐渐引入自己的主题。
“他挺好的,”不知道为什么,答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张若禹内心泛起一点笑意,但是他马上收起内心的笑,正色道,“他人还是不错的,而且在语文课上表现很积极,但是听说他在别的课堂上不怎么积极,不是睡觉,就是玩贪吃蛇,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这就是问题所在。”闫华冷静发言,趁机抛出自己谈话的目的,给了一个张若禹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是闫华相信,在经过事先的一顿质问之后,此时此刻的张若禹,内心会认为,这件事情并没有那么艰难,所以他继续发言,“展江河展总经理把展一鸣托付给我们,又设立奖学金,为的就是希望我们能好好教育展一鸣。这样,你最起码,让展一鸣考上一个二本。不要辜负我们对年轻人的信任,可以吗?”
张若禹内心有一个大槽,差一点就脱口而出:你行你上,这班主任给你来当!就他高一的成绩,去搬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