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舒城趴在桌上眯了一觉,醒过来的时候听到阳台上沈心的洗漱声。
“哥,你醒了?”
沈心吐掉嘴里的泡沫,“我怕把你吵醒就没让你上床去睡。”
沈舒城写词写到凌晨,刚才也不知道怎么就睡了一会儿,他揉着后脖颈摇摇头:“没事。”
沈心傻乎乎的笑着,看到沈舒城怔楞的模样一时间又想起昨晚的谈话。
一觉睡醒,沈心才惊觉自己居然吃了豹子胆敢去窥探沈舒城的感情生活。
不过所幸沈舒城没有追究。
沈心冲着冷水洗了把脸,默默数了数沈舒城的高中距今已经多少年。
天……
都快九年了。
沈心的耳鼻都被冷水冲刷着,恍惚间他突然想到,怎么可能会有人拿着九年去爱一个人。
沈舒城和当初那个男朋友,现在估计也都不联系了。
“想什么呢?”沈舒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沈心连忙擦干了脸移开位置:“哥,你洗吧。”
沈舒城挑眉看着这小子慌里慌张的跑下楼,没说话。
等下楼的时候所有人都出来的差不多了。
龚红梅的墓立在后山,大概有个半小时的脚程,罗燕提议众人来的齐,为表孝心都步行上山。
沈舒城向来是步行上山的,没有太大的异议,反倒一群力壮的中年男人发起了牢sao。
“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吴哥你倒是管管这婆娘。”
吴立拿着汗巾擦了把额头,“我哪里管得了她。”
沈舒城和沈心走在一起,落在人群后方。
青城入秋很快,绿色夹杂着橙黄遍布在山野,风一吹,扫扫荡荡枝桠。
沈舒城的事情罗燕嚷的开,一直以来沈舒城也没跟着他们扫过墓,相当于半个离家的人,这次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罗燕将他叫了回来。
虽说只罗燕一人牙尖利齿的针对沈舒城,但沈舒城也看得出其他人对待自己时的那一份冷眼。
“哥,喝水吗?”沈心递过来一瓶凉白开。
沈舒城摇摇头。
他是去扫墓的,不是去郊游的。
这一路上亲戚们手里握着橙子的,捏着果汁的,同行说说笑笑。
唯独沈心这孩子懂事,一路上没多搭话。
沈舒城的父母车祸意外去世,剩下的亲戚里没一个想照料他的,无奈龚红梅一气之下骂了句我捡破烂也能把我孙子养大,俩人便移居青城,直至龚红梅离世。
吴立手里捏着半shi的汗巾悄悄回头看了眼。
沈舒城修长悍利的身影清爽干净。
吴立冲着罗燕使眼色,罗燕退后几步两个人并行。
“你说的那事儿,是真的不?”吴立悄声问。
罗燕更是压低声音回道:“能做假?龚老太太那好歹是有门楣的小姐,我听我家老头子说当年跟着她过来的陪嫁丫鬟都有五六个,那嫁妆……”罗燕摆了个手势。
吴立嘿了一声,随后明白自己的情绪过于明显,便咳了咳嗓子压低眉头,装作一副愁样。
当年罗燕从中作梗分开江安青和沈舒城,自知理亏便也放养着沈舒城,没再多管过,这次要不是家里实在遇难题,她也不想看沈舒城的脸色。
约莫半个小时,众人终于浩浩荡荡的来到了墓前。
龚红梅的墓立在平坦的草坪中,周围树枝缓落,仿佛在为她遮阳。
“妈……我们来看您了,大伙儿都过得好。”罗燕哭嚎了一声上前扑通一声跪下。
其他人也敛了表情。
沈舒城站在人群最后,抬眼望着那灰色矮墓碑。
立立方方的,住着养育他长大的nainai。
龚红梅即使离世前都不忘一身傲骨,挺着腰板不喊痛,在知道自己挺不住前甚至故意支开沈舒城。
沈舒城没能见到她最后一面。
但他知道,那是nainai自己的意思,nainai不想让沈舒城见到自己瘫在病床上的模样,所以直到现在,沈舒城脑海里的龚红梅都是将花白头发梳得干练的样子,她站在时光深处慈眉温柔地笑:“小州。”
“小州,买糖吃去。”
金银色硬币咣当落在手心里,沈舒城的头发被一双褶皱的手拂过。
“我孙子长高了,长大了。”
放眼望去,人群中就连沈心都露着一副愁容悲伤,唯独沈舒城笑着。
他笑着去看那方矮墓碑,眼底没有悲伤,只有怀念。
龚红梅是个和沈舒城一起偷着吃糖的老太太,怎么会喜欢别人站在她的墓前红着眼哭。
那时江安青不准她吃太多的糖,龚红梅就躲在沈舒城身后轻声反驳:“我老了还不能吃点喜欢吃的呀?”
江安青气得去拍沈舒城的手,“nainai今天吃一袋子了,不能再吃了!”
龚红梅看他俩打闹便躲在一边露着假牙笑的开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