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皇帝赐婚的是公府千金与相爷,如今齐云舒被贬庶人戴罪之身,那婚事自然便不存在了。
老夫人和老太爷眼睁睁看着人出门,老夫人眼睛都泛红了,等瞧不见人后,二老回去相对坐在软榻上,一个闷头不语,一个唉声叹气。
这下好,偌大的府邸兜兜转转这么多年,原来到头来竟是什么都没落着。
相府后宅无人,贺兰毓成了孑然一身,老夫人往年的许多闺中姐妹,甭管从前亲不亲,但凡家中有适龄闺女的,一时间陡然全都热络了起来。
今日请她喝个茶,明日请她赴个宴、听个曲儿,反正有意无意,都会叫姑娘上前来露个脸熟。
老夫人又做不了贺兰毓的主,不便推脱便只好先应付着。
可耐不过有些人家攀附之心太过不遮掩了些,就譬如御史吴家。
那吴家如今只一位未出嫁的小姐,还得再过两个月才到及笄的年龄,那么小,却也被吴老太太拉到老夫人跟前示好。
老夫人看着那姑娘,面上只能勉强挂着尴尬的笑。
若是兰毓当年顺利跟渺渺成了婚,孩子约莫都能跟这吴小姐差不了几岁……
如此一来二去的久了,老夫人就不爱再去人前露脸了。
只这日恰逢贺兰毓休沐在府中,老夫人请他去弘禧阁用午膳,席间拐弯抹角提了一句,问他有没有想给后院添人的意向?
贺兰毓闻言抬眸看了二老一眼,见老太爷也那么看着他,大约也能明白他们的焦灼在哪里。
他已经放温渺渺自由,温渺渺也不爱如今的他,两个人这辈子都没可能了,他不娶妻就只能独身一辈子。
可天底下就没有老人不想抱孙子,但凡他两个哥哥还在,贺家现如今早该儿孙满堂的,可偏偏就只有他一个儿子,二老不指着他也没人能指望了。
“近来朝中事务繁重,我暂且没功夫想那些,先搁着吧。”
贺兰毓到底没松口。
他还是想再等等,也不知道自己等什么,总归至少……至少等到温渺渺先另嫁了他人,他或许就能彻底死心了。
说起来,温渺渺已经回温家一个多月了,家主与主母不同,不管是内宅还是外头的场面都需得应付,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处置得好那些麻烦事。
贺兰毓期间几次三番想派人去打听,但每次话到嘴边儿都还是咽了下去。
他已经强行让自己将明澄院里有关温渺渺的东西全都收了起来,甚至连府中院子大多也吩咐工匠拆了改建其他景观,甚至连府中格局都一改再改。
做这么彻底,就是不想再忍不住功亏一篑。
忍,就忍着不去想温渺渺,一个月不行就两个月,两个月不行便半年、一年、下一个五年,总有一天会放下的。
他不相信自己真的就那么没出息。
夜里书房孤灯一盏,贺兰毓伏案看公文往往要到深夜。
皇帝刚不情不愿处置了勋国公府,回过头便将祭台之事交于了他去督察,显然是心底对此事愤懑难平。
君臣之间便如博弈双方,但为君者本身便权高一等,为君者行差踏错一步,损失的暂且只是棋子,可为臣者若露出破绽,最先丢得一定是自己的脑袋。
古往今来,身居高位大权在握还能在晚年功成身退者,寥寥数人罢了。
“爷、爷,出事了!”
话音说得急,说完了才见来福匆匆忙忙自抱柱后转出来,急道:“爷,温家今儿晚上遭了贼,听说还有人受伤,城卫司的人正往哪儿赶呢!”
第50章 故人 何必非要勉强装成素不相识。……
夜半丑时末, 温家宅子里一片灯火通明。
城卫司来人后在门口安排了将士守卫,只听得街口处一阵马蹄嘚嘚声由远及近匆匆而来, 几人即刻警觉。
只待来人在门前勒停骏马,至近前看清,几人瞧着稍怔了下,忙拱手躬下腰去。
“拜见大人!”
贺兰毓走得急,大半夜的没功夫等来福备马车,也没带侍卫,单人独骑就这么到了门前。
翻身下马, 直奔后宅,一路未有任何人出言拦个片刻,好似大伙儿都下意识觉得他出现在这儿合情合理。
云嬷嬷在半道上碰见的他,急得满头汗也不忘在前带路,“相爷来得正好, 不知是哪个杀千刀的狗贼, 半夜里竟然摸进了主子的闺房, 要不是……”
“闺房?”贺兰毓光听见这两个字都气血翻涌,“温渺渺怎么样了?”
云嬷嬷说起来好歹松口气, 叹气, “是老太太在天有灵保佑, 主子虽然划伤了手,但幸好人没事, 这会儿受了些惊吓, 正在清竹庭歇着包扎呢。”
贺兰毓心头好歹定下来不少, 倒不急着直接去清竹庭看温窈,先往出事的闺房那边去了一趟。
城卫司此回领头的是个年轻将领,其人久在盛京任职, 对相爷与这位温夫人的过往多少有些耳闻,对他行了礼后便不消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