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临走带的一点儿银子,已经全花光了。
赵星留瞧她面上窘迫,含着茶水憋笑了声,咽下去又咂咂嘴, “大姐, 合着你这趟买卖再往后走, 老子还得倒贴银子……”
温窈自然不能让他吃了亏去,付了茶水钱瞧着天色还早, 今日便打算进城一趟, 趁有他护航时赚点路费, 届时到了灵州也好安置。
她在城外对着水面又好生装扮了一番,确定瞧不出端倪后, 领着赵星留进了城。
途中多加留意, 却竟然未曾再发现相府侍卫的身影, 连城门口的排查都松懈许多,士卒只查看了文牒与路引,便轻易放了人过关。
贺兰毓似乎, 已经放弃再找她了。
温窈未及再多想,进城后径直与赵星留来到一家赌坊门前,朝他伸出手,“把你的五两银子借我使使。”
“你还会这个?”赵星留朝那门上的牌匾看了眼,拧着眉古怪瞧她,手上半天没动静,显然是不相信她。
温窈不耐催他,“别磨蹭,若是把你的银子都输光了,你就把我卖了换路费回家,成不成?”
赵星留其实长这么大也没进过赌坊这种地方,只看她胸有成竹的样子,颇觉这人约莫有两下子,又禁不住里头塞过雷声一般的喧哗声勾引,只好从怀里掏出银子欲拒还迎地给了她。
还不忘警告句:“你要是把老子饭钱输光了,老子当真会卖了你的啊……”
赌坊鱼龙混杂,温窈自从十三岁时铤而走险为祖母赚药钱遭了一顿毒打,心中多少留下了Yin翳,已有很多年不曾踏足了。
她从前的时候总站在贺兰毓椅子扶手边儿,规规矩矩像个小侍童,目光聚Jing会神盯着桌面上一举一动,只待尘埃落定,便凑上去附耳悄悄给他说押哪里,一向十拿九稳,鲜少失手过,等两人赢了钱,他就会给她买好吃的、好玩儿的。
那时二人在全城的赌坊黑名单上都赫赫有名,谁都知道贺兰毓怀里有只招财猫儿,灵得简直堪称邪门儿。
如今换成赵星留,他下注可就没那么爽快了,每每回过头一张嘴便要问她:你确定?
“确定。”
耳边声音嘈杂,温窈有些出神,收回思绪冲他点点头。
赵星留也没法子,不知怎么的,就觉得她说话有种能叫人信服的沉静。
二人在赌坊并未久留,温窈也不敢揽财太多,输输赢赢,没敢太张扬教人看出异样,再出来钱包变得鼓囊囊,二人便又就近找了家酒楼下馆子。
赵星留对她这一手绝活感兴趣的很,深觉有如此能耐,不可能是从人贩子手中逃走的普通女人。
遂问:“大姐,你能不能把脸擦干净给老子看一眼,老子实在太想知道你长什么样子了?”
温窈低垂着眸兀自挑碗里的米饭粒,摇头,“我长得丑,露出来怕吓着你。”
“老子天不怕地不怕,还能怕你一张脸?”赵星留长眉一挑,“你给老子看一眼又不会少块儿rou!”
温窈不搭理人了。
赵星留也能看出来她面上的敷衍,只好调转话头问:“那大姐,你那本事是谁教你的总能说吧?难不成就是你梦里那个三哥?”
温窈手中的筷子顿了下,赵星留以为她脾气又要上来了,谁料片刻后却见她点头,平静应了声:“嗯。”
“那他现在在哪儿,老子也想学!”赵星留一瞧有戏,眼睛顿时一亮。
她没抬头,淡然说:“死了。”
赵星留面上稍怔了下,想起她前些晚上说“家里没人了”那话,其实他现下是不太相信的。
越是和她相处,越是能觉着这女人有种说不上来的特别,反正绝不像是大街上泯然众人矣地那一类。
正巧楼下戏台子上也在唱一场痴男怨女的戏,唱到那女人心里受了伤,回过头便也对人说自己的情郎已经死了。
其实情郎好着呢,只是女人的心死了。
赵星留活了这些年还没尝过情爱滋味儿,愣头青一个,听来只觉得矫情。
可不知怎的,从她口中说出来便觉她是真的心中有裂缝,就像一块儿摔坏的宝镜,不知用什么才能再修补好,教人莫名觉得惋惜。
他简直越发好奇眼前这把自己抹的乌漆嘛黑的女人了。
两人用过饭后便启程,温窈破天荒还给他灌了一壶酒当做犒劳,出城后一路朝着太阳落山的方向前行,夜里能找到农家或客栈便借宿,找不到便露天席地。
直又行过十来日,待踏进灵州边界时,赵星留脚下忽地踌躇起来,不急着折返,倒问她老家在哪儿,说要送佛送到西。
温窈抬手挠了挠额角,扯谎道:“我好多年没回来了,家里那土屋早都被拆了,你要是不着急回,这两天不如跟我去瞧个院子安置?”
赵星留面上故作沉yin,内心巴不得多留几天呢!
灵州是个极好的毓秀之地,这儿的人和物都像是浸在一副水墨画中,温柔又悠然,整座城轻眠水中,随处可见石桥拱立,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