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山。”温窈道。
那少年闻言歪头,上下打量她两眼,似是不相信她这一身破破烂烂地衣裳兜里,还能掏出佣金来。
“一个人?打算去哪儿?”他问。
“一个人,去灵州。”
“灵州是个好地方啊……”那少年听着眸中顿时奇异地亮了下,但没等再说话,正巧后院里有人听着声音,遥遥问了句:“外头谁来了?”
“没谁,问路的。”
少年扬声应付了句,再看向她时,一双眼尽是不显山不露水的狡黠,朝她勾了勾手示意她稍稍往葡萄架那边去一些。
“既然想过山,带银子了吗?”
温窈说带了,便听他慢悠悠道:“护送过山一趟需十两银子,若是送佛送到西,直达灵州……给你打个折,十一两银子,选哪种?”
这……?
她一时无语,看着眼前这少年,面上一时绷不住想笑,“你到底想做什么?你们家管事的呢?”
少年一听就不乐意了,站直了腰板儿,视线比她高那么一些,倨傲得厉害,“老子就是这儿管事的,你到底走不走?”
温窈不搭理他,转身就要往里头去寻旁人,脚还没提起来,身后伸过来一只手在她小臂上拉了一把。
“五两,五两银子,老子一路护送你去灵州,成不成交?”
“你?”
她止步,回头狐疑瞧他,不太信得过也不太瞧得上的样子。
话音方落,那少年冷哼了声,左手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扬了下,只听得旁边的木柱一声闷响,温窈侧目望去,便正见一支飞镖Jing准将一只苍蝇钉死在了柱子上。
她双目忍不住微微睁了睁,迟疑问:“就算要去,总也得教你家长辈……”
“老子十四岁就走南闯北,还用得着你Cao心?”少年瞥她一眼,提步往外走,路过檐下柜台时,从桌子上拿过来纸和笔,龙飞凤舞留下一行字:“爹,老子接活儿出门一趟,一个月就回。”
留完了字条,他从一旁的架子上取了把长剑别在腰间,而后绕路去后院牵了一匹马。
出来时跟她说了句:“老子叫赵星留,五两银子去灵州,你好歹得管吃住啊。”
两个人纵马出城,温窈怕晒伤,头上身上包裹地尽都严实,到城门口不远处,却见城中竟已有黑衣侍卫在寻索。
来得太快了。
出城时,她跟在赵星留身侧,守门的士卒与他相熟,拦下来例行瞧了眼,却未曾对着画像细查,就那么放了他们过去。
赵星留倒看了眼那画像,路上跟她啧啧感叹,“说不得英雄难过美人关呢,老子这辈子就没佩服过谁,贺相爷算一个,谁成想他也还是栽到女人身上了。”
温窈眉尖一跳,侧目,“你还认识那么大的官儿?”
“老子认识他呀,就是可惜他不认识老子。”赵星留很有些遗憾道:“前些年老子离家出走去参军,就奔着他去的,结果他娘的营里嫌老子年纪小,不肯要,要不然,老子现在肯定是他麾下一员猛将!”
她垂眸无奈勾唇,“他是个好官吧……”
赵星留说当然,“没有他,哪儿来的边境这些年的安定?别说你想去灵州,地方上一乱到处都是流民,见谁抢谁,哪儿还有人敢出远门?”
贺兰毓的抱负,温窈很早就知道,她嗯了声,不再说什么了。
常州,夜月正浓。
院外的小巷里,已敲过三更的梆子。
贺兰毓从不知第几次似同真实的梦境中醒过来,怀里没有温渺渺,只有桌案上一堆繁复的堤坝图纸。
温渺渺出走的第十六天,侍卫仍旧没有寻到她的消息,但他每晚都会在相同的梦中等到她,又眼睁睁看着她消失在眼前。
贺兰毓抬手抚额,深呼出一口闷气。
近来身心俱疲,他几乎要撑不住了,昨儿个晨起收拾行装时,他甚至在镜中瞧见鬓遍长出了两根白发。
他就像是一颗参天大树,温渺渺离开了,也带走了他所有的养分。
外头敲第四更梆子时,门外响起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来人正是侍卫长方纪,披星戴月而入。
“查的如何?”他问。
方纪至近前拱手道:“回大人的话,卑职那日排查陆路无果后,又派人前往了水路周边各州府,方才递上来的消息,温姨娘先前在克州一间客栈留宿过,下属已继续寻踪追了过去。”
“克州?”贺兰毓眸中隐现一丝微光。
他闻言即刻起身自书架上取来地形舆图勘察,温渺渺曾在马车中问过他山河风貌,她既然在克州停留,那澄江边锦州往北方向的的几道州府定是不可能。
贺兰毓盯着舆图,不知怎的,脑海中灵光一现,忽而想起从前有一年,盛京的冬天格外寒冷,大雪纷飞,冻得人守着炭盆都直打颤。
那会儿温渺渺还在贺府上学堂,就住在他隔壁,夜里捂不热被窝儿,冷得睡不着就跑来跟他挤一起,愤愤抱怨,“什